景佑陵顿下步子,闻言略微挑眉。
“哦?”他倾身,声线压得很低,“……殿下昨晚哭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什么时候还有过这样的时候,谢妧之前觉得他清心寡欲,甚至是世人眼中他的端方冷清,不过都是无稽之谈。
……
谢妧默了一会儿,才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之前谢允遇袭的时候,父皇想来也是知道了,今日上朝必然会有所变动,虽然现在宫中上下还没有传出风声,但是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我想知道的是,今日父皇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谢妧虽然大概知晓父皇的手段,也猜到了今日的发展,但是到底是如何,现在她能问的人,也只有景佑陵。
“七杀查得很快,是傅家动的手。”景佑陵思忖了一会儿开口,“圣上之前是在韬光养晦,现在傅家动手,其实正好是在递刀子。所以现在傅家上下应当都会受到影响,甚至也包括……娘娘和端王殿下。”
谢妧之前就大概猜到了,倒也并未如何惊讶,“那立储之事呢?趁着这个机会,我觉得父皇应当会择日不如撞日,现在立储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个合适的机会。”
这件事确实如同谢妧所想,今日早朝的时候谢东流和之前朝中支持他的纯臣章良弼,还有其他几位肱股之臣演了一出戏,出手傅家的这件事,不仅只是单单傅家这一个氏族,同时也是在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氏族。
甚至还在清算氏族之际,一并将储君之位也定了下来。
既然是清算傅家,也自然不可能是谢策。
景佑陵眼睫略抬,“立储的诏书现在已经传到了三皇子殿下的宫中了。”
谢妧原先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局,几乎和她所想的所差无几,唯独让她觉得有点儿心惊的,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顺利,从之前的梧州之行,太后的突然出手,到现在的谢允立为储君,实在是有些太过顺利了。
甚至其中谢妧起到的作用,都显得好像有点儿无足轻重。
顺利到她觉得有点不敢置信。
除了从一开始她将耳雪养在自己殿中以外,其他的所有事情好像都进展的太过顺利了,几乎是一点儿波折都没有产生,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最好的地方发展。
谢妧还在思忖,景佑陵突然拉住她的手将一块令牌给她,漆黑古朴的令牌看着朴实无华,入手的触感温热,上面还印着一个‘朔’字。
这块令牌全天下只有景佑陵一个人有,就连谢东流都无权诏令,原本这样的事情应当是有些逾矩的,但是朔方卫确实也只听令于景佑陵一人,就算是有人强行掠走这块令牌,也无济于事。
除了他本人心甘情愿的赠予。
“殿下今日来找圣上的目的,”景佑陵看着她,“我大概能猜到一二。世间夺得大权者斩杀亲族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我知晓三皇子殿下秉性,日后也未知人心善变,这块令牌无论如何都可保娘娘和端王殿下两人日后无忧。”
“而殿下今日来找圣上,再加上这块令牌,就是万无一失。”
谢妧有些愣,但是也懂他的意思,就算是那些极小的可能之中,父皇因为傅家所做的这件事,并不想给母后和阿策一个恩典,那么这块令牌在日后也足以成为他们傍身的筹码。
朔方卫其实严格来说,从来只听令于景佑陵一人,这样一只队伍,甚至连谢东流和景煊都不可随意派遣。
而现在,他将这另外一半的权利,留给了谢妧。
朔方卫在陇邺确实是足以傍身的筹码,不要说可以保谢策和傅纭两人无忧,甚至就算是日后争皇权,也并非不可行。
“人心善变?”谢妧抬眼看着他,“景大将军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没想到若是我拿着这块令牌,想要扶持阿策上位呢?有朔方卫的存在,傅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阿策又身为嫡子,就算是谢允现在身为储君,未来的结果也未可知。”
“而你则会沦为,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境地。”
景佑陵闻言,“我信殿下。况且我还以为殿下知道——”
他垂着眼睛看着谢妧,“……阿妧于我,更甚皇权。”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