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们早已不是荆州的阿回和玉郎了。
&esp;&esp;于是她讥诮地说道:“我可以信任你吗?当初在荆州,我们为什么会分开,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esp;&esp;那时候,谢瑾执意想要返回建康,与筹谋颠覆司马氏天下的桓阳、郗岑为敌,郗归情知此事无可转圜,索性拒绝了与谢瑾的婚事,选择与他分手。
&esp;&esp;在这个门户为上的时代,郗归从不期待一个男人能为自己抛却家族——无论是谢瑾,还是王贻之。
&esp;&esp;她愿意相信利益联结,却不能相信虚无缥缈的感情可以抵过谢瑾的原则、家族和抱负。
&esp;&esp;即便是她自己,也不愿意为了爱人而与兄长为敌。
&esp;&esp;归根结底,感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失去了会心痛,但也不会死。
&esp;&esp;她看向谢瑾。
&esp;&esp;他很平静,很体贴,甚至称得上温柔。
&esp;&esp;可这一切焉知不是独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esp;&esp;倘若阿兄胜了,谢瑾还能保持如今的从容吗?
&esp;&esp;郗归不知道,她只是说道:“我只相信自己,和已经握在我手中的东西。”
&esp;&esp;谢瑾闭了闭眼,想到了谢墨自京口返程后所说的话。
&esp;&esp;“阿回,刘坚背后的主人,是不是你?”
&esp;&esp;“是。”郗归并不否认,他们要谈的还有很多,明确了这一点,对二人来说都更加方便。
&esp;&esp;谢瑾看着郗归,心中半是“怎会如此”的惊讶,半是“果然如此”的感慨。
&esp;&esp;两种心绪交织着,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郗岑并没有死去——他永远活在郗归心里,而往日里那个离经叛道的娇俏女郎,俨然又一个我行我素的郗嘉宾。
&esp;&esp;“这是一支军队。”谢瑾开口劝道,“阿回,这是一支军队,一支连桓阳都想握在手里的军队。你可知晓,一旦拥有了它,你将面临怎样的风险?”
&esp;&esp;“我知道,我想得很清楚。”郗归看向谢瑾,“的确,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过去的很多年,我都在依附阿兄生活。可阿兄将兵符给了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再过那种因人成事、为人鱼肉的生活呢?与其寻求旁人的庇护,倒不如自己保护自己。你可以拥有权力,我同样可以。”
&esp;&esp;“你当然可以。”谢瑾看着郗归,眼中满是不忍和怜惜,“但你会遇到很多阴谋,很多不公,很多原本不必承受的东西。”
&esp;&esp;“没有关系,我愿意承担这样的代价。”郗归淡然说道。
&esp;&esp;连伴姊那不幸殒命的阿姊都知道,在这样不公而动乱的世道里,只有像个男人一样地生活,才有资格博取活下来的机会。
&esp;&esp;娇娇女郎,只能任人摆布。
&esp;&esp;更何况,在那个她真正成长的世界里,在人生大事的选择面前,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孩而做出什么特别的选择。
&esp;&esp;她是一个人,而非仅仅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