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随即又抿了抿唇,赧然地看向郗归:“前些日子,我听说女郎即将大婚,这是送给您的礼物。”
&esp;&esp;事实上,这份礼物已经在她手里留了好些日子。
&esp;&esp;当日赐婚圣旨颁下之后,京口百姓不明内情,只知道传闻中被琅琊王氏扫地出门的郗氏女郎,竟然要嫁给当朝风头无两的权臣谢瑾。
&esp;&esp;他们无一不为郗归感到高兴,就连西苑的部曲,也因此番狠狠打了琅琊王氏的脸面,而感到大快人心。
&esp;&esp;伴姊就是在这种情形下,知道了郗归大婚的消息。
&esp;&esp;她怀着一个小女孩最朴素的祝愿,准备了这份礼物,却一直羞于送出。
&esp;&esp;直到今日郗归召见,她才犹豫着,带着礼物来到郗归面前。
&esp;&esp;“是吗?谢谢伴姊。”郗归笑着说道,眼中仿佛闪着星光,“是你自己做的吗?”
&esp;&esp;伴姊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双手捧上自己的礼物。
&esp;&esp;“我可以拆开吗?”郗归笑着问道。
&esp;&esp;她觉得伴姊今日的表现,俨然就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
&esp;&esp;这样大的孩子,一定很期待自己的礼物被人喜欢。
&esp;&esp;伴姊红着脸,再次点头。
&esp;&esp;郗归打开竹筒,发现里面是一卷丝绢。
&esp;&esp;她将丝绢取出,轻轻铺在几案上。
&esp;&esp;这是一幅桃花纹的浅粉色丝绢,上面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字,郗归仔细看去,发现是《桃夭》的诗句。
&esp;&esp;“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郗归读了两句,侧头看向伴姊。“你学字了?”
&esp;&esp;伴姊被郗归赞许的目光注视着,显得有些无措。
&esp;&esp;她握着衣角,赧然说道:“我想着,如果学会读书写字的话,就可以帮女郎做更多的事,于是就告诉了潘统领。潘统领问了南烛姐姐后,给了我《论语》《诗经》,还有一些笔墨纸张。”
&esp;&esp;南烛进门之时,正好听到这几句话。
&esp;&esp;她避开丝绢,将点心和酥酪放在案上,怀念地说道:“从前我和南星读书识字时,女郎就让我们从《论语》和《国风》学起,说这两本书易于入门,我便也给伴姊准备了这个。”
&esp;&esp;郗归赞了一句“不错”,指尖从一行行字迹间抚过。
&esp;&esp;伴姊难为情地垂下了头:“写得不好,让女郎见笑了。”
&esp;&esp;“怎么会呢?”郗归看向伴姊,“很有童稚朴拙之美,我感受到了其中的心意。伴姊,谢谢你。”
&esp;&esp;伴姊听了这话,忐忑地抬起了头,与郗归带着笑意的目光撞在一处,觉得自己简直要醉倒在这样的温柔中。
&esp;&esp;郗归仔细折好丝绢,交待南烛收好,然后转向伴姊,赞许地说道:“你在西苑想出的流水线作业,我已经听说了,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esp;&esp;“流水线作业?”伴姊听到这话,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才迟疑地问道,“女郎是在说铁匠们分组轮流制钢法子吗?”
&esp;&esp;“是。因为这个法子,西苑制钢的效率提高了不少。伴姊,这都是你的功劳。”
&esp;&esp;郗归见伴姊眼中的迷茫不似作假,难免有些失望,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示意南星取笔墨来。
&esp;&esp;“都是女郎教导得好。”伴姊真诚地说道,“西苑的铁匠们都说,他们打了这么多年铁,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制铁之法,也没有见过像灌钢一样的好钢。他们都说女郎是受了神女指点,才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
&esp;&esp;郗归笑着点了点伴姊的鼻尖:“那你呢?是不是也受了神女的指点,所以才改善了西苑的冶铁流程?”
&esp;&esp;“不是的。”伴姊摇了摇头,“我这样的普通人,怎能和女郎相提并论呢?我只是很想很想为女郎做些什么,所以才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到女郎。”
&esp;&esp;南烛听了这话,对着郗归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您看,就连她自己,也渴望为您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