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小黑又哭又笑,面目狰狞,“她摔断了腰,动弹不得,硬生生饿死在了家里啊!”
&esp;&esp;刘石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形容猥琐的南人背后,竟有着这样多的苦衷。
&esp;&esp;他没有办法再嘲讽他,只是喃喃地说道:“北府军中从来不会如此,女郎定下了严明的纪律,任何人都不能欺凌同袍。她还要重新登记户口,无论侨人还是南人,统统都是她的子民,她不会瞧不起任何人。”
&esp;&esp;“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小黑冷笑着反问,“高平郗氏的这些新政,可从来没有惠泽到我的身上,我只有自己,我只能依靠自己来找出路!”
&esp;&esp;“再说了,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满足于这样的平等?侨人欺负了我这么久,我才不会甘愿与你们平起平坐!我要南人当家做主,要你们千遍万遍地尝尝我们从前经受过的痛苦。”
&esp;&esp;小黑说道这里,终于露出了今晚死局
&esp;&esp;刘石用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薛林的臂膀,却被他狠狠甩开。
&esp;&esp;“你,你——”他的表情狰狞,可声音却很低,几乎只是喉内的呜咽。
&esp;&esp;“我什么我?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这个外人都知道,京口的军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人随意劫掠?我们不过是找人偷了些东西出来罢了。”
&esp;&esp;薛林猛地拔出刘石胸口的匕首,擦了把溅到手上的血渍,傲慢地说道:“好好投胎去吧,下辈子记得做个聪明人。”
&esp;&esp;他说完这句话,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
&esp;&esp;矮小却矫健的身影消失在穷巷之中,徒留刘石躺在原地,感受着生命力的逐渐流逝。
&esp;&esp;战场上的胡人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可他却因为大意轻敌的缘故,即将死在这个身形矮小的南人手下。
&esp;&esp;刘石浑然忘了薛林方才说过的话——他本是一名靠着本领被选中的皇室护卫。
&esp;&esp;或许他记得,只是脑中根深蒂固的傲慢,让他不去在意,以至于最终失了警惕,也没了性命。
&esp;&esp;刘石自嘲地牵动嘴角。
&esp;&esp;他想:“好在蓝娘和阿福都没有事,我可以放心了。可是北府军要怎么办呢?”
&esp;&esp;他挣扎地想向前爬:“我还没有来得及将口信送给高将军,薛林背后的人,一定会对北府军不利,我该怎么办啊?”
&esp;&esp;刘石绝望地想道:“我这个愚蠢的叛徒,终究成为了危害北府军的罪人。我对不起兄弟们,对不起女郎。”
&esp;&esp;他痛苦地握拳,可却没有力气。
&esp;&esp;炎热的夜风仍旧吹着,可刘石却觉得周遭越来越冷,放佛置身于传说中的冰天雪地之中。
&esp;&esp;他努力地想要向前爬去,催促那匹战马在街头狂奔,以便引来旁人的注意。
&esp;&esp;可马儿却只是愤怒地用力踩了踩他,然后便挪到了一旁,并没有像刘石期待的那样跑起来。
&esp;&esp;刘石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esp;&esp;他来不及后悔,来不及惧怕死亡这件事本身,只是用力地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尽快想出什么将功赎罪的办法来。
&esp;&esp;他的面孔越来越苍白,意识也越来越微弱。
&esp;&esp;思绪慢悠悠地飘着,仿佛自顾自地回到了北府军的校场之上。
&esp;&esp;刘石看到了那面写满出征将士姓名的石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否依旧配留在上面。
&esp;&esp;他看到女郎站在点兵台上,做东征之前最后的动员。
&esp;&esp;他听到她不止一次地提到“师出以律”这四个字,听到她一次又一次地强调要按照纪律规矩行事。
&esp;&esp;如果依照北府军的纪律,那么,在他收到荷包的那一刻,在他最初被薛林威胁的时候,就应该去找上级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