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北伐中原,收复山河,这是一场必须要赢的战役。
&esp;&esp;相比之下,个人的那么一点情感依托,实在是微不足道。
&esp;&esp;这天平的两端,是郗归不能对任何人袒露的秘密。
&esp;&esp;所以她在说出那句“想过的”之后,并未详细展开,而是侧过头去,对着司马恒问道:“阿娥,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么问?是想那几个孩子了吗?”
&esp;&esp;同样是生子这个话题,可司马恒的提法,却与郗途完全不同。
&esp;&esp;对于看重家族的郗途而言,郗归的孩子首先该是承继家业的一个工具,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esp;&esp;可司马恒却问她,你不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esp;&esp;这个属于一个女人的细腻问法,这问题本身,映射出了她内心深处的需求。
&esp;&esp;司马恒听了郗归的问题,于风中微微愣了愣神,而后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当初没有带着那个孩子离开琅琊王氏。不然的话,如今我身边,也有个能逗趣的小孩了。”
&esp;&esp;“那孩子今年应该不过四岁吧,你若想她,接回来便是,左右琅琊王氏也不敢阻拦。”
&esp;&esp;“不。”司马恒预想过很多次,所以能够干脆利落地拒绝这个提议,“我向来是个冷心肠的人,不想再和那家人有什么牵扯。无论是谯郡桓氏还是琅琊王氏那边的孩子,我都不会再认。”
&esp;&esp;郗归看着司马恒这般模样,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esp;&esp;人天生就会仰慕强者,随着北府军的壮大,建康城中的一些世家子弟,会主动进入徐州府学就读,并将取得好名次、获取郗归的认可,当作一种值得在同伴之间炫耀的无上荣耀。
&esp;&esp;而司马恒留在琅琊王氏的幼女王蔷,不知是不是受了流言的影响,知晓了司马恒如今的权势地位,竟也会在宴会相遇之时,濡慕地请求她的拥抱。
&esp;&esp;当然,司马恒拒绝了。
&esp;&esp;她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想在没必要的事情上耗费时间。
&esp;&esp;“不必同情我。”司马恒瞥了眼郗归,把玩着手上的玉环,“话说,你迟迟不愿生孩子,谢瑾就没有异议吗?”
&esp;&esp;“没有。”
&esp;&esp;郗归回答的同时,感慨地看了眼远处的长云。
&esp;&esp;这两年,他们之间,连争辩都变少了。
&esp;&esp;常常只是相对而坐,徒留几声叹息。
&esp;&esp;再多的意见和想法,再多的分歧与矛盾,也不值得辩论四年。
&esp;&esp;他们早已洞悉了对方的想法和打算,知道彼此能够妥协的地方,以及绝对不会动摇的坚持。
&esp;&esp;于是,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沉默是他们相见时的常态。
&esp;&esp;这沉默甚至并非生疏,但也绝对算不上亲密,它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隔阂,宛如终南山上苍茫的大雪,令人只想静静地伫立着,凝望着,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也不必多说。
&esp;&esp;谢瑾从未完全放弃捍卫司马氏的打算。
&esp;&esp;他始终认为,大敌当前,司马氏与江左,是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
&esp;&esp;他固执地认为,一定要先打败北秦,才能够腾出手来,放心地去解决江左内部的问题。
&esp;&esp;可事实上,拖延是永远没有期限的。
&esp;&esp;北方有那样多的胡族,江左总会有打不完的外敌。
&esp;&esp;腐朽的司马氏根本没有招架胡马的力量,如果任由他们当家做主,那就永远不会有“腾出手来”的一天。
&esp;&esp;所以郗归绝对不会认同谢瑾的做法。
&esp;&esp;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府军如谢墨一般,被所谓君臣名分束缚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