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也是流年不利命犯小人,经常被夏小七和王钱儿找晦气。
这天夏小七难得大清早起床,看见花瓣儿片片落下地来,心叹这好春光都被东风断送了,真是人生恨事。转念又一想,错,这不干东风的事,不干春雨的事,不干柳絮、蝴蝶、黄莺、杜鹃的事,全是老鲍的错,于是气势汹汹地直奔县衙而来。
县衙的烧火丫头梅香正在后院里洗衣服,洗着洗着发觉有视线。她抬头,看见一个人飞快地闪到柱子后头,梅香在裙子上擦擦手,冲过去把那人拉了出来。
梅香说:&ldo;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鬼鬼祟祟的!&rdo;
夏小七说:&ldo;凶丫头!&rdo;
梅香跳着脚说:&ldo;哼,无赖东西!&rdo;
夏小七赔笑说:&ldo;我错了好姐姐。&rdo;
正巧主簿出来舀了水浇花,主簿说:&ldo;哟嗬,这不是夏家小七嘛。怎么,又犯事啦?&rdo;
夏小七说:&ldo;哪儿呢,来瞧瞧鲍师爷。&rdo;
&ldo;啧啧。&rdo;主簿抄着手摇头,&ldo;老鲍知道你要来,还不望风五十里就逃了。&rdo;
梅香在夏小七胳膊上狠掐一下,掩嘴笑着走了,夏小七要去追,就听到前堂有人咋呼。
主簿喝道:&ldo;吵什么?!&rdo;
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说:&ldo;快快快!快唤大老爷!出官司了!&rdo;
主簿说:&ldo;官司月月出,你急什么!&rdo;
&ldo;这可不一样!&rdo;衙役说:&ldo;这回可是人命官司人命官司!&rdo;
主簿惊了惊,赶忙去喊老知县。嘉定县民风淳朴,最近的人命官司也已经过去两年了。
老知县还没准备好,县衙门口倒已然人山人海。
东街西巷,城南城北,说书的、做买卖的、唱戏的、拧把式的、耍猴的、卖膏药的,撑拐杖的、带孩子的、上学的、吃闲饭的,三教九流,看热闹的全都来了。
衙门里堂鼓响了三声。衙役把门一开,众人呼啦啦全往里涌,贴在栏杆上踮脚伸头往堂下看。
堂下一面屏风:旭日东升;上挂一块匾额:明镜高悬;两边立着回避牌、肃静牌、虎头牌、生死牌;三班衙役拿着杖、夹棍、拶子气势汹汹立在两旁,口里喊着:&ldo;威‐‐武‐‐&rdo;
话音落了,老知县一步三停地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正正乌纱,拂拂官袍,往案桌后郑重坐下,一拍惊堂木:&ldo;何事喧哗!&rdo;
院子侧边马上有个女人尖声喊:&ldo;冤枉‐‐!&rdo;
众人齐刷刷向那边看去,然后均是一愣,低头议论起来。
&ldo;这不是东城街上的王婆嘛?怎么跑来喊冤来了?&rdo;
&ldo;谁知道呢?&rdo;
茶铺王婆,嘉定五害之一,以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血口喷人为己任。
老知县又拍惊堂木:&ldo;带原告!&rdo;
众衙役应道:&ldo;带原告上堂啊‐‐!&rdo;
王婆跌跌撞撞往堂下一跪,道:&ldo;老婆子叩见青天大老爷!&rdo;
&ldo;咄!堂下何人?所告何事?&rdo;
王婆大呼:&ldo;老婆子王氏,状告杀死曹大郎的凶手!&rdo;
众人大惊:&ldo;嚯!!&rdo;
夏小七正伏在屏风后面偷听,这时也&ldo;嚯&rdo;一声:&ldo;曹大郎不是给水贼弄死的吗?&rdo;
坐在堂角上记录的鲍师爷听见他说话差点吓掉了笔,心想今日忘记翻皇历了又遇见这滚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