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泠深知无能为力的悲哀,便更想能够做点什么。
然而,如今她再怎么烦恼都无用,便收回了心绪,听着身边那些明争暗斗,暗潮涌动。
一身贵气,被众人环绕着的是忠勇侯的嫡女沈婳,她微微昂着头,簪上垂下的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ldo;沈姐姐明艳动人,定能受皇上青睐。&rdo;说话的是顺天府丞的女儿段玥,生得娇小可人,容泠隐约记得她是个会哄人的,也没有什么小姐脾气。
沈婳听惯了奉承,自我感觉良好得很,不由地挑衅似的瞥了容泠一眼。
&ldo;容姐姐,她这是什么意思,好像瞧不起别人似的。我就罢了,容姐姐的仙气她拍马也赶不上。&rdo;容泠前世闺中为数不多的好友阮清莲忿忿不平,在她身边小声嘀咕道。
&ldo;瞧不起就瞧不起,不碍着什么。&rdo;容泠无所谓地笑了笑,直视着阮清莲微怒的眼睛,&ldo;你要是不服,就自己上去理论,跟我说做什么?&rdo;
&ldo;我、我这不是不敢吗,她那么厉害,我要是撂她面子,她以后还不得吃了我?&rdo;阮清莲无辜地眨了眨眼,瑟缩道。
容泠不再说什么,静静地等着,在这里争口舌之利有什么用?这些人中,能留下来的都不知道有几个。
天色又阴沉了几分,对于将要入宫的这些姑娘们,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ldo;这天气,会不会要下雨了?&rdo;有人担忧道。
&ldo;下雨了还能面圣吗?&rdo;
众人低声议论起来,或许是中间混了几个乌鸦嘴,没说完,便真下起了蒙蒙细雨。
&ldo;哎呀,这可怎么办?这雨下下来,妆都要花了。&rdo;
闻言,本就骚动的队伍更是乱起来,周围没什么避雨的地方,宫殿的门也都紧闭着,没人敢乱闯。
管事的公公已经派人去取伞了,众人只得先将就着躲在屋檐下,手握着帕子,挡在头上,徒劳地避雨。
容泠也站在了屋檐下,微蹙着眉头,浅色的衣裙被打湿,不再像是飘飘欲仙的清冷仙女,而是沾染了一丝凡尘的气息,显得更加勾人心魂。
容泠不知道,她这番略显狼狈的模样,被一人收入眼底。
姗姗来迟的皇帝脚步一顿,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在撑伞小太监战战兢兢不知哪里犯了这喜怒无常的陛下的忌讳时,抬步离去。
阵雨一晃而过,待选的秀女们甚至还没拿到伞,雨就停了。
好在雨不算大,众人各自打理了一番,在公公的催促下,&ldo;不太端庄&rdo;地便被赶上了架子。
容泠抿了抿唇,心里有些难以自抑的紧张,早就选好了这一条路,事到临头还是会怕。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坐在上方,面容俊秀,眼里透着一股淡漠的滋味,仿佛事不关己。
祁景煜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还在磨蹭的秀女们,对身边的老太监吩咐了一句,老太监躬身应下,小跑着过来,催促着她们快些开始。
的确像传言里那样冷血无情,祁景煜似乎察觉到了她悄悄打量的目光,对视过来,容泠一惊,恭谨地垂下头,面色不变,心里却是震颤着,她从未见过那样暴戾的眼神。
秀女们一个个走上前,给皇帝和太后请安。祁景煜仅有的三个宫妃都没有来,太后慈眉善目地笑着,可任谁都知道这位太后手段非凡,是个厉害人物。
容泠默默地留心,皇帝一直没有表态,兴致缺缺的样子,太后倒是做主留下了几个人,之前嚣张的沈婳,还有段玥几人都留了下来。
轮到了她,容泠端庄地走上前,请安毕,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ldo;倒是个清秀的模样,安远侯家的女儿,品性也不会错,皇帝怎么看?&rdo;
容泠心惊,据方才来看,太后只有不想留人时才会这么说,让皇帝定夺?皇帝这兴致缺缺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开口留下谁?
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太后为何不喜自己?容泠不解,难道重活一世,竟是要败在这里吗?入不了宫,查不明前世侯府遭难的缘故,又怎么避开祸端?
太后看着这姑娘沉稳的模样,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怪就怪她那清冷的气质,若是真入了皇帝的眼,怕是要挡自家侄女的路。
太后是前朝的皇后,并非皇帝生母。祁景煜的生母出身低微,也不怎么受宠,当年便是被一个表面清冷,实则心机深沉的宠妃害死的。
祁景煜行三,上面又有身为太子的大哥,又有母家势力庞大的二皇子,按理说,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
可不知道这三皇子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太子被诬陷谋逆,明眼人都猜得出是二皇子所为,然而人证物证俱在,太子&ldo;畏罪自尽&rdo;,先帝虽怒,却也只能不了了之。
二皇子铲除了对手,正暗地里欢喜着,却竟然转眼就被自己府中最受宠的贵妾下毒害死,死不瞑目。
那妾室也没想着活下来,她父亲多年前被二皇子的手下失手误杀,母亲郁郁而终,可凶手却逍遥法外。
她怀抱着刻骨的恨意,隐忍多年,一朝得手,报仇雪恨,心里再无遗憾,长笑着引颈自戮。
于是,祁景煜轻轻松松地摆平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弟,&ldo;捡&rdo;来了这个皇位。
如今,祁景煜收回了大部分权力,不再隐忍,锋芒毕露,容泠觉得,他解决太后的身后的势力也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