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基眼前一黑,扶住屏风才没跌倒。他终于看透这盘棋——杀贺鲁激怒北狄,伪装北狄袭齐,再联汉施压。三步杀招,环环相扣,将齐国逼至悬崖边缘。
不错的计策,面对如今一家独大的齐国,联合天下剩余的所有势力显然是最好的计策了。
七日后的朝会上,当齐国使臣跪呈鎏金国书时,元常陈险些捏断龙椅扶手。帛书上"愿与魏国结盟共抗北狄"十二个字,用朱砂写就,艳如凝血。
退朝后,元常陈提着龙袍下摆奔向凤台。温鸢正在临水的琉璃亭中煮茶,红泥小火炉上,天青釉茶壶嘴正吐出袅袅白烟。
"陛下尝尝。"她推过一盏碧绿茶汤,水面浮着两片舒展的嫩芽,"这是叔父最爱的云雾,采自青崖岭绝壁。"
元常陈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炸开,呛得他眼角泛红:"这么苦的茶。。。"
"他说人生如茶,先苦后甜。"温鸢望向北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几上的剑痕——那是她少时跟温北君习武留下的,"算算时日,叔父该。。。"
宫门处突然传来羽林卫的唱喏。长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满地碎阳而来。温北君一袭墨色云纹深衣,发间还沾着塞外的霜雪。他脸色苍白如纸,腰间玉带又收紧了三分,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能刺穿铁甲。
"王叔!"元常陈疾步上前。
温北君刚要行礼,就被年轻的皇帝托住手肘。他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接下来。。。"竹简展开,竟是齐国三十六郡的军事布防图,连粮仓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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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温北君独自立在雅安最高的观星台上。从这里俯瞰,雅安城的万家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三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他也曾站在这里,看着所谓的叛军的火把将半个雅安染红。
可如今他们已经是大魏正统,把元孝文彻底击溃在了黑水河岸,尽管一直有着波澜,只要他说元孝文死了元孝文就是死了,掀不起任何波澜。
"先生。"卫子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斗篷上还带着夜露,"北境传来消息,阿史那延陀退兵了。"
温北君点点头,目光却越过重重屋宇,望向更远的东方——那里是齐国都城临淄的方向。夜风吹起他半白的鬓发,露出眼角新增的一道伤痕。
"凌丕现在一定很头疼。"卫子歇忍不住笑道,露出少年人的顽态,"北狄要报仇,汉国陈兵边境,而我们。。。"
"我们按兵不动。"温北君打断他,指尖轻叩栏杆,"传令全军休整,伤兵优先用上好的金疮药。"
卫子歇瞪大眼睛:"先生,此时不正是。。。"
"最好的棋手,"温北君转身,月光在他眼中凝成两汪寒潭,"要懂得在对手自乱阵脚时静观其变。"他望向凤台的方向,那里还亮着一盏孤灯,"让小鸢准备和谈事宜吧。"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温北君依然如雕塑般伫立。朝阳为他镀上金边,那柄名为"琵琶泪"的宝刀悬在腰间,剑穗在风中轻轻摇曳,是男人的亡妻生前为他所缠绕的,此时好像是男人的妻子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着让男人注意安全。
这场以天下为枰的棋局,他已落下最后一子。而现在,是时候看对手如何在绝境中——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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