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专挑精贵物件砸,这些东西只要没有了,可再也找不回第二件”
鸳鸯继续说道:“林大娘到外头古董铺子问过行情,这六样老物件至少值三千六百多两。
要是存放年头更长一些,像老太太那对玛瑙盘子,还会更值钱些。
二奶奶因为这事动了真火,因袭人说是他们惹宝二爷生气,才会砸了这些东西。
便罚没宝二爷房里所有丫鬟四个月例钱,秋纹因为不服气,多嘴说了几句。
二奶奶让人把秋纹拖了出去,打了二十家杖,连路都走不了,被人抬回二爷院里。”
贾母听了脸色一变,口中抱怨道:“东西砸了也好不了,怎么就闹得这么厉害,只怕后头的事少不了。
一家子过日子,总要和和气气,宝玉也不省心,这样下去只怕在西府呆不长久。”
鸳鸯微微思索,说道:“今早三爷已知道事情,还让人向二奶奶传了话。”
贾母有些担忧,急忙问道:“琮哥儿说了什么话?”
如今贾琮承袭东西两府,贾母虽身为祖母,仗着孝道辈分高地,但行事也已多有顾忌。
虽她私心宠爱宝玉,但是宗法无情,宝玉终归是偏房子弟。
贾母作为荣国府的老祖宗,按照家门礼数,血脉伦理,贾琮和宝玉亲疏有别。
即便贾母心中不愿接受,也改变不了这等宗法道理。
贾琮要因损毁祖业一事,以家法处置宝玉,贾母也会非常头疼难办。
贾政教训痛打宝玉,贾母可以毫无顾忌训斥咒骂,但她对贾琮却难以如此。
不仅因贾琮是奉皇命继承家业,天地君亲师,君权大于家礼,贾母已对贾琮难以左右。
更因贾琮才智远在贾政之上,诡异多谋,口才犀利,贾琮如惩戒宝玉,必有堂而皇之理由。
即便贾母咒骂阻止,在贾琮利嘴之下,最终都会窘迫丢脸。
这些年这种事情,难道还不够多,贾母早就心有馀悸,自然十分关注贾琮的态度。
鸳鸯说道:“三爷说宝二爷砸毁的古玩,是前辈刀山血海拼来的家业,无故损毁是大不孝。
还说二奶奶处罚太轻,如不是贾家一贯宽待下人,还该从重处罚才是。
三爷还让二奶奶传下话,以后府中谁敢再损毁祖产,一律严惩不贷。”
贾母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她没想到贾琮对此事这等在意,竟还嫌王熙凤处罚过轻。
要是处罚再重些,就不是罚没丫鬟的月例银子,岂不是要给我的宝玉上家法
鸳鸯见贾母神情不快,说道:“老太太,按理此事不该我多嘴,不过我觉得三爷的话,倒是都在理上。
三爷是心疼祖宗留下的宝贝,二奶奶的处置法子,里外也挑不出毛病。
况且如今处罚的是袭人等丫鬟,并没让宝二爷太难堪,二奶奶也顾及老太太,给了宝二爷脸面。
此事就这么过去,倒也就罢了,老太太私下多教导二爷便是,以免以后再犯错事。”
贾母听了鸳鸯分说,脸上神情松弛下来,说道:“你这丫头的话,倒也在理,这事终归是宝玉莽撞。
我听说琮哥在辽东的庄子,一年也就五千两收入,一下子糟践掉三千多两,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凤丫头虽厉害,也算给宝玉留了情面,只是袭人这些丫头受些委屈罢了,以后我也不会亏待。
这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顺顺当当过去,明儿你去叫宝玉过来,我好好说说他,可不能再这么糊涂。”
鸳鸯说道:“这事老太太看得清楚,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东路院二太太知道,多半会多想。”
贾母听了鸳鸯这话,哪里不懂她的意思,叹道:“你倒是想的仔细。”
心中也有些头疼,这二媳妇自到了东路院,越发没了眼明心亮,爱钻牛角尖,顾头不顾腚,一味瞎好强。
她要是知道这事,只会觉得二房丢了大脸面,到时找自己说事鼓捣,反而会把事情弄大。
琮哥儿和凤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头,大家彼此胡混过去,可别又被挑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