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天又亮了。
医帐里一夜灯火通明。
暂时没有伤员送来。
我走到那个面部和肺部受伤的火国伤兵床边。
他的毒已经解了。
伤口上的黑色和面上的青紫都退了大半。
可还在昏迷。
只听他喃喃的说着什么。
我俯身凑近,却只得三个字,&ot;娘,娘子,娘子,娘,娘子……&ot;
他的胡话,只有这三个字,不停的重复着。
却不知叫的是他的&ot;娘&ot;,还是他的&ot;娘子&ot;……
也许,都有吧。
我给他用的血比别人都要多。
因为我知道,他的伤是最致命的。
那一抓,很可能抓穿了他的肺部。
在这个世界,这样的脏腑外伤,只能听天由命。
看着他此刻被毁得一塌糊涂的面容,看着他有些干裂的嘴唇不停的轻轻开合着,重复同样的呓语。
我只觉心中酸涩。
谁无父?谁无母?谁无至亲至爱?
若是他家乡的亲人见到这样的他,该心痛成什么样了啊?
他这样严重的毁容,便是&ot;雪虫&ot;--也是无法修复的。
还不要说他还失去了一只眼睛。
可即便这样的他,我如今也不敢保证能还给他的父母
轻轻取过一碗清水,我用棉条蘸湿,涂抹他干裂的双唇。
他的呓语一直没有停歇过。
正文第三一零章战地医师(六)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我也笑着,&ot;你一定要坚持,坚持下来,你就可以回去见你的娘,见你的娘子。他们都盼着你呢。&ot;
慢慢的,他停住了呓语。
眉头皱了皱,然后又松开,唇角微微的翘了翘。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安静的睡去时,他又开始了,&ot;娘,娘,娘子,娘子……&ot;
我刚刚绽出的笑意又凝结在唇边。
声声呼唤,声声入耳,声声入心--只让人觉得心酸。
&ot;清医师,他?&ot;医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ot;他无事吧?&ot;
慢慢直起身子,他接过我手里的碗和棉条,等候着我的回应。
看着他,有些茫然的不知该怎么回答,&ot;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无事。&ot;
他有些忧虑的看着我,&ot;清医师不要思虑过多。&ot;顿一下,迟疑的看了我一眼,&ot;战场上下来的重伤,十之三四都是救不活的。如今有了--已是少了。&ot;
苦笑的看着他,&ot;谢谢你,我也是明白的--&ot;转身看向病床,我低低一叹,&ot;可是,他是我的病人。我真的很想他活下来。他也想活着,他一直在叫娘,叫娘子啊……&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