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当年和你兄弟相称的四方城总兵,你最后是怎么对他的?你那一手,我到现在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无本生意就这么让你做成了,逃开战火,骗走四方城全城百姓捐出来的银子,交出一批连鸡都杀不死的破铜烂铁假充走私军需--你走得好干净啊!没有四方城,世上哪来的[折枝堂]?!四方城从此灭绝,世上还有谁知道你当年干过走私军需、欺骗朝廷命官、以次充好的生意?&ot;
&ot;你…你是殷永望的儿子……&ot;那个尘封的记忆,由这个名字开启!被朝廷口诛笔伐的民族之耻、武将之羞--二十余年来无人敢提及的--已经消失、沦为胡人领地的四方城原总兵殷永望!
&ot;嗤--我怎么可能是那蠢蛋的儿子?!那个年纪轻轻的总兵,连洞房都来不及,就站着死在城头,他刚过门的老婆,连丈夫长什么样子都还没见到,就成了胡人的奴隶,你说……我该是谁的儿子?&ot;那刻骨的声音,低沉得不能再低,两人就像很亲密的伙伴在互相咬着耳朵,传递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尘封的秘密。
&ot;你是……&ot;
&ot;我是--我是个连自己母亲都不知道父亲该是谁的孩子!&ot;十三缓缓地露出那口雪亮尖利的牙,像是随时要咬住敌人咽喉一般,轻轻贴在花错的脖子边,幽幽道--
&ot;知道吗?那个总兵大人的老婆,叫她生了三天两夜才生下来的男孩,叫他&lso;兽儿&039;。兽儿…兽儿……兽儿……总是这么叫着。她不想给那孩子取名字,因为那孩子只配叫兽儿!因为那孩子的爹,在她眼里,全都是一群随时欺负她的野兽!--野兽生下的孩子,不叫兽儿?该叫什么?!好歹你还给我一个名字--我怎么会恨你?!我不恨…我不恨……我既不喜欢那女人、那女人也不喜欢我……我对她来说就是耻辱,对你却至少还有点用!所以,别以为我是冲着你来的--真的只是碰巧,我想要你的折枝堂,你想要我的力量……我们彼此彼此,像做了笔生意!只不过,这一回,做无本生意的人……轮到了我!&ot;
花错突然一声怒嘶,张口朝十三咬去,然而,重九却比十三反应更快,刚把花错制住,就听陆二爷那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ot;叙旧也该结束了吧?十三爷,如果您舍不得亲手做,我们乌鸦可以替您代劳!&ot;言下之意,是花错必须死!
&ot;谁要替我做?&ot;微微抬起脸来,十三看向陆二爷三人时,脸上再次换上那种懒洋洋而充满杀气的神情!
&ot;十三爷,就算整个折枝堂现在都惟您马首是瞻,但别忘了,江湖上最击毁窝里反,您将来走到哪里,都得批上个不响亮的名头!我们乌鸦一番好心,世上少了花错,才会少些乱嚼舌根的人!&ot;眼中凶光一闪,陆二爷示意那粗壮汉子起身。
&ot;我自有打算,不劳谁代劳!&ot;微微一笑,他悠然道:&ot;老人家年纪大了,最好的日子就是享享清福,每天有两个漂亮的粉头儿伺候着,老爷子应该会很满意的,你说是吧,紫海?&ot;
他的目光飘向门口站立的刀子中的其中一个,只见身材略小的那个利落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秀得略显妖异的面容。
少年轻轻一笑,充满自信:&ot;老年人的身子骨容易折,我看,老人家整天躺着就足够了,反正有吃有喝,生活应该很清闲。&ot;
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有办法让一个瘫痪的人站起来,自然也会有办法让一个站着的人从此躺下。
&ot;这未免太随便了吧!?还是由我们乌鸦动手比较干净……&ot;陆二爷察言观色,示意那汉子冲向花错,十三眼中厉光一闪,人已动了!
他说过的话,向来是言出必行的!
所以,他要么不说话;要么,说了就一定要做到!
……
&ot;不……这不是真的……&ot;松开掌心,瞪着被鲜艳的红色染红的手掌,里面什么也没有,空空的,什么也没抓住。
长叹一声,老人轻轻摇头,背过身去--
&ot;食君之禄,为君所用……小老儿已经庸碌一生,看到的、听到的,但愿只是过眼云烟……&ot;
&ot;你为何不说?听到了,看到了,为何不说……?&ot;
气若游丝,薄弱的身体里,只剩下这毫无意义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