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龙巢里,有一处庭院,被龙皓华专门用来安顿他的宝贝外孙女和孙女婿。
院子里,栽了株紫藤老树,不知已有多少年月,藤蔓遮天蔽日,将整个院子笼罩其下,又如伞盖般蔓延出去。
此时,成串的紫藤花正盛,开的无穷无尽,绵延了整个头顶的天空。
到了夜晚,月光从稀疏的藤萝上落下来,风中弥散着淡淡幽香。
那老树根的一部分,被修成了一张不大的木桌和四只木墩,依然还生在原地,又经年累月,被人使用打磨,已经十分圆润。
这晚的酒菜,就摆在紫藤树下。
阮君庭始终冷着一张脸,就看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乘鸾坐在两个人中间,使劲儿缓和气氛。
只有龙皓华,兴冲冲地张罗,仿佛完全看不出来阮君庭的冷淡。
“北辰以食牛羊为尊,而南渊则以虾蟹为贵。咱们这儿穷乡僻壤,没什么尊贵东西,就找人去寻了个擅长下厨的村妇,给王爷置办几道下酒的乡土小菜,来,咱们且先将酒满上!”
他提壶斟酒,将酒壶在凤乘鸾和阮君庭两人面前晃了晃,醇厚的酒香就如丝绸一样绵滑地散逸开来。
龙皓华乐呵呵道:“前阵子死了个老朋友,别人都忙着哭丧,老夫却先下手为强,在他酒窖里找到了这坛八十年的陈酿,也算是没白结交一场。”
凤乘鸾的鼻子动了动,“嗯,真的好香!”
“香吧!来试试!”
他顺手给凤乘鸾倒了一小盅。
凤乘鸾想都没想就接过去干了!
然后……
咕咚!
趴倒!
始终坐得笔直的阮君庭,立时眉头一凛!
“龙太师!”
他声音不高,却十分不悦。
“嘿嘿嘿……女孩子家,馋什么酒啊!”龙皓华的大手掌,疼爱地揉了揉凤乘鸾的头,又对阮君庭道:“殿下息怒,若不让这丫头睡一会儿,您与我这老头子,又怎么能尽兴呢?”
他手一招,门口的龙牙又端进来另一只酒壶,一副酒杯。
龙皓华重新将酒斟满,“来,这个,才是老夫要与殿下共饮的八十年陈酿!”
龙皓华说完,先干为敬,“说起八十年,想必,这酒跟殿下经历的岁月风霜,差不多吧?”
他一双雪白的眉毛挑啊挑。
阮君庭指尖拈起酒盅,缓缓送到唇边,稍加嗅了嗅,之后,缓缓一饮而尽,“看来,龙太师的确是南渊奇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万事洞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你的耳目。”
“呵呵呵呵……,殿下谬赞老夫了,”龙皓华见他并不否认,立时开怀大笑,提筷夹菜,“这人啊,活得若是久了,就什么都会见识一点,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说着,神色一正,抬眼看向阮君庭,“只是,老夫有一件事想不通,九方氏一族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经被屠戮殆尽,如今摄政的,应该是姜氏大长公主姜洛璃,那么,太上皇太子殿下,您是用什么法子,将神山脚下那十万黑骑,牢牢拴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呢?”
一朵紫藤花,飘飘摇摇落下,掉进阮君庭的酒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