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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2页）

&ldo;陛下！&rdo;坐在下席的长孙无忌闻言一震，&ldo;这，这恐怕不妥吧？&rdo;

&ldo;你知道朕为何坚持要魏征做太子少师么？&rdo;陛下盯着长孙无忌，忽嘴角一翘，悠然笑道，&ldo;朝野都以为朕会废掉承乾，朕就是要用此事来掩住悠悠之口。&rdo;

&ldo;魏王不久前向陛下献上《括地志》，陛下欣喜非常，敕令再拨钱财给魏王府，陛下还险些命魏王搬迁到武德殿。&rdo;长孙无忌缓缓摇头，神情里颇有遗憾之意，&ldo;由此可见陛下对魏王确实是宠爱有加。恕臣斗胆直言，情之所系，陛下难免将来某一日改变了心意，立魏王为太子。陛下在此时命魏征为太子少师，岂不是为难他么？&rdo;

陛下沉思良久，而后才又问道：&ldo;无忌，朕这两个儿子，你究竟是如何看的？&rdo;

&ldo;我是他们的亲舅舅，我该如何看呢？但在我的妹妹，也就是皇后去世前，她就曾嘱托陛下不要废掉太子。&rdo;长孙无忌挑眉一笑，只是那笑容多少看着有些无奈，&ldo;废掉太子，是朝廷大事。魏王也确实是人才，陛下可以宠他，但若要成为太子，这便不是陛下的家事，而是政事，是惊动朝廷、引起纷争的大事。&rdo;

&ldo;唉……朕如今亦能体会当年太上皇的苦处了。太子之位……真是难啊。&rdo;陛下长叹一声，深蓝眼眸沉如暗夜，令人琢磨不透，&ldo;但如今朕仍是要维持承乾。&rdo;说着，他起身朝桌案走去。

我随即起身，跪坐在案前，为陛下铺纸研墨。

陛下挥毫书写手敕，命魏征为太子少师。

当太子与魏征走到殿外时，夜终于姗姗地来了。一时寂静许多，徐徐凉风，分外清冷。

&ldo;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当今朝廷的忠臣，没有比得过少师了。&rdo;陛下走到魏征面前，亲自将他搀起，扶坐到一旁的席上，&ldo;朕今日托少师辅佐太子，便是想令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心意。&rdo;

魏征此时已年过花甲，须发皆白，他眼中流着清泪，嗫嚅地说道：&ldo;臣病体沉疴，恐已不能担此重任……&rdo;

&ldo;当年汉高祖为了太子，请出商山四皓来辅佐。朕请你为太子少师，也正是此意。&rdo;陛下将魏征扶着靠在软枕上，他眉头轻舒，唇角流出淡淡的笑，&ldo;朕知你身体不适，躺卧着勉强为之吧。如今你也该知道朝廷上下对太子的议论，朕的心愿，便靠你达成了。&rdo;

&ldo;是，是……&rdo;魏征颤抖着行礼，&ldo;臣定不负陛下所托……&rdo;

&ldo;承乾，你以太平之年，得立太子，无功受位，全在你是长子。&rdo;陛下转头望向太子，眼中掠过一道精芒，转瞬间却又化作似水的平和，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说道，&ldo;十二年前，你拜李纲为师，如今你拜魏征为师。记住，此乃大事，朝廷大事。&rdo;

&ldo;父皇，人孰能无过，但我有失的地方，决不会再犯。&rdo;太子自那日起，便自托病不朝见陛下，长达数月之久。近来入宫，亦是闷闷不乐、寡言少笑。此刻他神情木然地答道，而后起身为魏征斟酒，行拜师大礼。

魏征勉强撑起身子，伸手示意请太子先饮。

太子亦不推辞，更不多话，仰脖一饮而尽。

&ldo;今日便到此，媚娘，扶太子回去休息。&rdo;陛下望了太子一眼，眉尖轻蹙，却也未多说，只淡淡地开口。

我知陛下必定还有要事与魏征、长孙无忌说，当下不敢迟疑，施礼后便起身扶起太子。

太子也不抗拒，任由我搀着，我们两人低头不语地走出偏殿。

我确实不忍见太子如此落魄的神情，便轻声劝道：&ldo;陛下命魏征为太子少师，这便说明陛下仍喜爱太子殿下。&rdo;

&ldo;是么？魏征虽是父皇帝的近臣，但他远不如当年秦王府的那些人。父皇得天下，魏征并无功劳，且他原先还是李建成的人。&rdo;太子眼角微阖，凉凉一笑，&ldo;玄武门之后，魏征也未立过大功。在朝中，魏征只是他自己一人，房玄龄、我舅舅都不与他交好。他做少师，能有多大用处？何况他如今病入膏肓，自身难保，他还能助我么？&rdo;

我仍不死心，还想劝戒：&ldo;不，陛下虽平日与魏征磕碰不断，但他是从心里器重魏征，所以……哎呀……&rdo;我抑止不住轻叫一声，因为太子忽然重重地揽住我的腰，将我紧搂在他怀里。

&ldo;太，太子殿下……&rdo;我心神摇簇，忽地警觉，抬眼四处张望，深怕被人望见。

&ldo;媚娘，我已失去称心，如今只剩你了……&rdo;太子犹如中蛊，眼神呆滞地凝视着我，喃喃地道，&ldo;父皇杀了称心，又不肯将你赏给我，我该如何做呢……&rdo;

我在心中深深叹息，陛下的苦心，看来全被太子糟蹋了。

陛下将太子之立视为&ot;虔奉宗祀，式固邦家&ot;的大事，极其重视。他也确实对太子极尽挽救的努力，耗费极大的心血。陛下已清楚太子的缺点，所以才另觅良师，以匡正他的过失。可惜太子毫不领情，完全无法体会陛下的一片苦心，已是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