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低音喜怒莫测,平缓的问他:“你见过她。”
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公爵想听的也不会是见没见过。
萨里定了定眼神,照片上的女人,眼珠和脸色同样发灰,蒙了层毫无生气的雾一样。
乔妈。
“我说了,你们会放了我?”
萨里听见声嗤笑,似乎是崔承川发出来的。
眼皮底下的照片徐徐收回,像是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有关阿什的问题他一旦回答,后果不会比回监狱好,反正他们不是问阿什……
萨里咬住后槽牙,猛地抬头,“这个女表子,二十几年前和我做了次交易,事后她消失了。”
也就是那次的交易,彻底改变了萨里的后半辈子。
当时他初出茅庐,还是街头巷尾游走的愣头青,被大着肚子的陌生女人找上,贪那笔对他来说的天价报酬,找来一群人办了事。没想到,事后那女人带着孩子彻底消失,他一毛钱都没拿到。
偏偏找来的人,不是好惹的,这笔账就落到他头上,还不起,他就要残废。
最后萨里闯进别人家,犯了罪,保住了器官,没了像样的后半辈子。
要是没有这事……
贺正骁把照片放回外套口袋,慢条斯理的直起身,看地上的萨里,被旧事里的仇恨熏红了脸色。
“有仇报仇,那五口人和这件事又没有关系,你还觉得委屈?”崔承川慢悠悠的捏了下烟蒂,没什么表情的踢了萨里的肩膀一脚,“继续说,后来你是不是带了一群人,把那女人堵在巷子里?”
萨里被踢得身子一歪,又被西装男架稳,“是她自己撞上来,我没有理由不报复她!”
这事纯粹是个巧合,萨里本人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碰见那女人。
也不会知道,蝴蝶不经意煽动的翅膀,在一个女人的人生里卷出了滔天的愧疚,从而改变了她的一切。
不是亲眼目睹了乔妈的悲剧,乔唯欢的人格不会变成后来那样,被罪感牢牢的束缚,从而对乔妈的每句话都不敢怀疑。
西装男扣着萨里的动脉把他带走,还把他的嘴贴上,免得他出声。
贺正骁深眸半阖,敛住眼底涌动的黑色,轮廓深邃的侧脸上,见不到任何波动的情绪,“早些年纹身的人,比他劣迹斑斑的还有很多,全找出来,包括他们犯罪的证据。”
崔承川懒懒的点了烟,从鼻腔里发出声长长的“嗯”。
到了现在,他之前升起的疑虑已经彻底打消。
亚特还是那个亚特,从来没有变。
他这声“嗯”里所藏着的不知名的情绪,精准地被男人捕捉到。
“促使人侵略的源头是贪婪,这是生物本性,不是罪。”
贺正骁低笑了声,他摘掉手套,柔软的白色在厚重的外套上一扫而过,扫掉肉眼难见的尘霾。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不是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