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走之后,是他修书一封寄到苏州,让她入京。
只不过她是女子,日后要在侯府后院生活,谢滨身为男儿在外自有广阔天地,不可能时时刻刻顾及她。
玉怜脂明白,自己一介孤女,大宅院里寄人篱下,摸清楚镇北侯府女眷的情况才更重要。
“镇北侯府后院只有老太君?我记着滨叔已经婚娶了。那位镇北侯呢?”
“谢滨大人的确早已成亲,据说夫人姓高,还生了一双龙凤胎,现下约莫八九岁了吧。只不过这位高夫人许多年来一直卧病在床,好像已经连人都认不大清了,不是管事的。现下管大房琐事的是谢滨大人抬的一位良妾方姨娘。”
关嬷嬷沉吟一会儿,又道:“至于镇北侯……只知道如今府中没有正经主母,想来那位侯爷没婚娶,但不知是否有定下的亲事或通房侍婢。”
玉怜脂听罢,默默记在心中。
一入侯门深似海,听关嬷嬷的话,愿意庇佑她的谢滨虽也是主子,但在侯府里外都不是真正能拿主意出决断的人。
既做不了主,那她这靠山便不牢。
若是行差踏错,她恐怕有万劫不复之险。
玉怜脂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约莫过了一刻钟,车厢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娘子!前头再转个弯,就到侯府角门了!”
话音落下不久,便能感到车头一转,再行一会儿,车夫就猛拉缰绳,呼吁控马。
漆红木门前,金银丝纹饰雕壁的马车缓缓停下,关嬷嬷先一步推开车厢小门下去。
她刚落脚石板地,正转身要扶玉怜脂时,远处传来阵阵沉踏之声。
老妇人回首眺目一望,似是哪家勋贵的郎君策马回府。
此刻正值午时末,的确是大臣们下朝归家的时辰。
打头的千里乌骓马雄健无匹,皮毛油光发亮,通体深黑,如惊电般飞驰而来。后面跟着的五骑也是清一色的名品雪蹄青骢。
勋爵府邸前的道路被下人们清扫得很干净,骏马奔袭也未激起尘浪,只扬飞了许多下落的红叶。
好马自是脚程极快,踏云乌骓转眼间便至众人眼前。
群马扬蹄落定,竟是纷纷停在她们的马车旁,侯府的角门处。
关嬷嬷立于马车旁,没有立刻叫玉怜脂。
人生地不熟的坏处便是如此,她需得看看旁人反应,才好行事。
乌骓马背上的高大男子气势凛凛,腰背硬挺如松柏,利目薄唇,玉相清举,望之令人心生敬畏。
身上着赤色麒麟纹一品官服,腰蹀躞,冠固玉,一眼便能肯定是手握重权的武臣。
此刻他沉厉目光直射而来,关嬷嬷身边谢滨派来接应玉怜脂入府的下人,皆已一片静默,全部规规矩矩跪地行礼。
“请主子安——”
关嬷嬷心中咯噔一下,镇北侯府内成年健在的郎君有两位,谢滨当初在苏州城盘桓几年,与玉家经常来往,她是见过的,这位爷肯定不是。
那她们面前这位,毫无疑问就是侯府里说一不二的主子爷,镇北侯谢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