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嗤嗤笑道:&ldo;我们星君平日才没这般仔细,这次临走前特地吩咐了,若月老君您过来,便要招待这个。&rdo;
月老低头摇晃茶盅,一粒杏子浮上,咬碎,喝尽,小童又奉上,再摇摇,又是一粒杏子浮上。
&ldo;命格星君这次去了多久?&rdo;月老问道。
&ldo;九日上下,这会便快回了。&rdo;小童答道。
可不是快回了么,几日便是人间的几年啊……月老手臂搭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着。
不知过了多会,隐约中感觉有股鼻息在眼前拂过,他张开眼,便对上一张奇丑无比的糙脸。
&ldo;难得你肯等我,所为何事啊?&rdo;糙脸咧嘴一乐,随便寻了个空处席地而坐。
月老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ldo;怎么带着这么身皮相就回来了?天门守卫也放你进?&rdo;
&ldo;你道谁都跟你一样吗?成了仙还以貌取人,瞧我这身仙气……谁敢拦我?别说我化成了个丑脸,就是化成了张猪脸,那小兵也要尊我声天蓬元帅呢!&rdo;
月老皱眉,道:&ldo;还说我以貌取人,你又拿那头猪取笑……堂堂命格星君,行事颠三倒四,真该革了你。&rdo;
&ldo;革我?只怕这九天十地再也没有比我尽职的了!&rdo;这个穿着破布道袍的糙脸丑男正是掌管命数的命格星君,听到月老这话,不禁大呼冤枉:&ldo;当年西王母醉酒打下的那拨泥身,到现在轮转几世了,你们只怕都忘了吧?还不是我,东奔西走地追着定他们的命数,这不,刚收了个成精怪的。&rdo;
命格星君晃了晃手里的葫芦,里面噼啪做响。
月老听他提起这事,眼珠一转,道:&ldo;知道你命格星君是最尽职的,所以才有事要拜托你。&rdo;
命格星君听到拜托二字,顿时来了精神,又往月老跟前凑了凑,嘴巴对着月老的侧脖颈喷出两字:&ldo;说罢。&rdo;
月老看着窗外远处,手里把玩着一截红绳,道:&ldo;这几日便有人去找你,你在人间的时候长,我想……你帮我照顾着点。&rdo;
&ldo;哼!又是为他!&rdo;命格星君撤回脑袋,不悦道:&ldo;他是不是你留在人间的孽子啊?&rdo;
月老冷着脸反问:&ldo;你管命格,是不是你还不知道?&rdo;
命格星君再扭回脸时,手已拂过月老银白的头发,轻轻地掬在手里细看。
&ldo;你最爱惜容貌,当年为了助他得道,使了多大力气?竟搞得一刻白头……&rdo;
月老忽然站起,起身的同时将银发捞回,理好:&ldo;不帮便不帮,那么久的事,还提它干什么。&rdo;说完,又赠了一记白眼。
命格星君手里倏然空了,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想要抓住点什么,他起身,拍上月老的肩头。
月老身子一矮,闪到了前方两米处,又是一记白眼。
命格星君急道:&ldo;不是不想帮你!但这件事,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上次你求我给那人间妇人送丹丸,可是人家转手就抛了,又成就了多少精怪?玉帝这次是铁了心要罚他们,才会……哎!!你别走啊,你听我说完这茶到底好喝不好喝啊!&rdo;
月老已经衣袂带风,气鼓鼓向门外走去,命格星君追至门外,早已不见了那抹银白的身影。
命格星君也气得够呛,心想我下凡去是有正事要办,哪有功夫给你照看那个小鬼。
小童早已端着仙雾候在一旁,看着自家仙君气得面目狰狞的样子,不禁出言提醒:&ldo;星君还请先净面吧!您这幅模样……&rdo;
命格星君气哼哼道:&ldo;净面?净什么面?本星君还要走呢,那个小鬼八成已经到了!&rdo;
地上。
红线跟着夕文,摸着黑来到了村里。
一路上夕文给他说了很多,什么乔家老头一次能钓上来半湖的鱼啊,张家婶子包的饺子香得十里外都能闻见啊。
红线又困又乏,脑里黏糊成一团稠酱,夕文的话更是如搅酱的勺子,越搅越混,一次钓半湖的鱼……那整个小湖不就只够钓两次了么……十里外能闻见,这里离家有十里么?怎么我倒没闻见过……
后来夕文说抬脚,小心门槛,又逼着他去洗了手脚,这才有了扇平坦地方坐下,屁股刚一沾铺面便倒头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是晌午。
他躺在一张干净小榻上,身上盖了条不知原是什么颜色的小被,他扭扭脖子,只觉从脖颈往下直到后背一路的酸痛,按按身下的榻,暗道一声难怪!
小榻硬得可以,稍一转身还能听到竹板嘎吱嘎吱摇晃的声音,难怪夕文那小身板这么顺溜,想必是这竹榻的缘故吧。
竹榻旁立着一截竹筒,竹筒的截面削成一头凹陷一头翘起的样子,红线把着翘起那头,就着凹陷处喝了口水,水竟是甜的,带了竹子的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