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文不理他,红线舀了勺汤,将那十粒米饭囫囵吞下。
夕文扭头看天色,将将擦黑,小脸绷得更紧了。
红线有些不忍:&ldo;要不你再准备准备?也不急在这两日不是?&rdo;
夕文摇摇头,咬牙切齿道:&ldo;不能等了,你没见那日命格回来,知道我还没能进去……那表情,跟吃了大便似的。&rdo;
红线赶忙捂住他的嘴,又贼贼的往外看:&ldo;说什么呢!那可是命格星君啊,咱们的命数可都在他那簿子上记着呢,教他知道你说他坏话,都给你划拉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他是针对你,我倒觉得……他是看我不顺眼呢。&rdo;
夕文横他一眼,扭头甩开他的手:&ldo;这有什么!我小时……还往他鞋子里洒过尿呢&rdo;
&ldo;那……那鞋……命格后来如何处置了?&rdo;红线生怕命格就在左近,却仍忍不住问道。
&ldo;如何处置?当然是穿上啦,只是自己嘀咕了两句,有点潮什么的。&rdo;夕文说完,自己也哈哈笑了。
这么一闹,原本紧张的气氛反倒冲淡了,两个人如孩子般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夜色降临时,红线趴在窗台上,向夕文招手:&ldo;快去快回!一切小心别忘了先去军情处&rdo;
夕文扭脸,得意的笑笑,便展开双臂,如小鸟般,向着月色飞去。
红线又在窗框上趴了许久,忽然发现窗下已不知何时爬了满墙的红色小花。
许是野花吧,每一朵都小小的,但聚在一起,却透出蓬勃的美。盛开的半数,如一张张小女孩的嘴,散着清淡的香气;而那些没开的,也正努力着胀成饱满的形状。
直到很久以后,红线仍会想起那个夜晚,那些红茸茸的小花。
&ldo;我看到他了,他很年轻。&rdo;第二天早上,不,确切的说是凌晨,红线看到夕文站在自己床前,这样说道。
窗外雾蒙蒙一片,红线往被窝里缩了缩。
夕文的眼睛格外晶亮:&ldo;他不但很年轻,还很好看。&rdo;说着,他扯下面罩,毫不客气地蹭进红线被窝里。
冬天特别冷时,两人就是这么头挨头的睡,红线翻个身继续睡,夕文却一直在他耳边叨咕:&ldo;原来见你躲他跟躲老虎似的,还以为他很坏……&rdo;
&ldo;他就是很坏……&rdo;红线低声说道。
夕文不再出声,过了一会,红线以为他已睡着,便转头看他,发现后者眼睛睁得极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线也没了困意,天就要亮了,房上传来动物利爪扑又下翻起的声音,间或有几嗓子高昂的猫叫。
红线觉得不妙,春天也是个多事的季节,各种情绪都在绽放,似乎有什么即将要发生了。
夕文的任务好像永远也完不成了,天天往宫里跑,每次都是夜行的打扮,但黑衣却换了好几套,每一套都一尘不染。
命格对他的这种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准确的说,是放任自流。
而令红线烦恼的则是,夕文每次回来,除去带来边关的战情外,还会说起苏离。
&ldo;今天他换了身玄色的衣服,很好看。&rdo;夕文又开始寻找当夜的行头。
红线应付的&ldo;哦&rdo;了一声,脑中便开始浮现出苏离穿深红色长袍的样子。
想必头发是绾成髻的,配红衣若再披着发就显得有些轻佻了。
果然,夕文又道:&ldo;我从没见过男人也可以梳成那样的发式!就好像……好像……&rdo;
红线不禁接口:&ldo;就好像乌雀的雀尾吗?&rdo;
夕文眼睛一亮,道:&ldo;对,就是那样!像鹊尾,高高的,乌黑乌黑的,中间还衔了乌木的簪子。&rdo;
红线笑笑,不再接口,夕文出神的小样,让他很担心。
又是几日过去,白天的夕文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了。
他蹲在石凳上盯了红线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ldo;你知道吗?他的寝宫里到处都挂满了画!&rdo;
红线正在剔鱼骨,剔鱼用的小刀很锋利,不小心就会划破手指,鱼骨又要剔得很干净,不小心就会卖不上价钱。
他只得淡淡应道:&ldo;哦,我不懂画,你懂吗?&rdo;
夕文摇摇头,道:&ldo;我也不懂,可是我能看出来,画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些画装裱成很昂贵的样子,有画那个人趴着打瞌睡的,也有画那个人坐着发呆的……正面侧面的都有,也有微微笑着的,也有瞪眼睛的……&rdo;夕文说得很细,就好像他正站在暖金阁里,对着画像品头论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