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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第1页）

&ldo;别……&rdo;李嗣昭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喊出口，李存勖已纵马挥剑，扑向战阵。

就在此时，无数号角声骤然响起，那是总攻的号令。李嗣昭连忙举枪往前一指，大声喊道：&ldo;全体进攻！都随我杀啊！&rdo;沙陀铁骑排山倒海而去，如铁流一般卷向梨园寨。邠州军在猛烈的攻击下土崩瓦解。

此战，河东骑兵纵横驰骋，大开杀戒，邠州军几无还手之力，梨园大寨化为乌有，被斩杀者万余人。王行瑜的儿子王知进及手下数员大将被俘。

满面尘土的李存勖站在欣喜若狂的人群中，远远地看到无数士兵围着血浴征袍的李克用，把他像救世主般一次又一次抛向空中。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震得李存勖的耳朵嗡嗡作响。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入嘴里，咸咸的，就像鲜血的味道。李存勖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被点燃了。那是完全不同于《秋风歌》、《竹枝词》的另一种东西，却同样让他乐在其中，徜徉荡漾。他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浓重的尘土一下子灌进肺里，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秀场，被鲜血浸透，用尸骨堆成的秀场。这里的主角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叫李克用的男人。但年方十一岁的李存勖已经强烈地预感到，他已经被推到了舞台的阶梯下，总有一天，他会拾阶而上，站在舞台的中央。

5　子可亚其父

梨园之战彻底击溃了邠宁军主力。不甘失败的王行瑜决心最后一搏，亲率五千精兵驻守龙泉镇，企图守住从长安到邠州的战略要点。眼瞅着盟友大难临头，李茂贞也坐不住了，带了五千人马从咸阳急匆匆赶来救援。刚走到半路，李罕之率领的骑兵铺天盖地而来，陇西军根本不是对手，被杀得一败涂地。李茂贞知道败局已定，带着残兵败将连夜奔逃凤翔。

晋军乘势再攻龙泉镇。看着黑衣黑甲，卷地而来的沙陀骑兵，王行瑜绝望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全天下都会对这支偏居河东的&ldo;鸦儿军&rdo;谈虎色变。王行瑜带着残兵弃寨而逃，一路狂奔逃回自己大本营邠州。刚一进城，还没来得及下马，就听城墙上守军乱叫，河东骑兵又大举杀到。王行瑜肝胆俱裂，索性直接穿城而过，一口气逃到了庆州（今甘肃庆阳）。

王行瑜实在受不了沙陀人无处不在的追杀，派出使者请降。结果使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克用一剑砍了脑袋。一旦开战就绝不手下留情。见好就收，这样的思维从来不会出现在沙陀人的头脑里。

绝望的王行瑜决定继续向西逃亡，但他的部下们不干了。绝望的士兵们围住了王行瑜，将他拖下马来，乱刀砍成肉泥。至此，在这场南下勤王之战中，李克用以疾如风雨的骑兵突袭逼退李茂贞，大败王行瑜，平定邠、宁二州，为唐王朝立下大功。

取得了这样辉煌的胜利，当然要第一时间让朝廷知晓，李克用希望唐昭宗能够认识到，相比朱全忠，他更有能力成为唐王朝的擎天柱。但让谁去皇帝面前报捷呢？这个人一定要能展示河东勇士的威猛，又能让皇帝意识到沙陀一脉对王朝的忠诚。河东军上下都在纷纷猜测，高深莫测的李克用会让谁去担当这个重任。

李存勖被叫进了父亲的大帐。

&ldo;我军已平定邠、宁二州，斩杀逆贼王行瑜。我命你前往长安，面见皇上报捷，今夜就启程！&rdo;还没等李存勖站稳，李克用就干净利落地说，容不得半点分辨。

嗡的一声，李存勖就像被劈头打了一记闷棍，头脑一片空白。面见皇上，报捷请功？这样重大的任务竟然交给我？除了这一次随父亲南下征战，他从来没有到过河东之外的地方，更别说京城。面见天子，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这样耸动天下，万众瞩目的事竟然交给我？

&ldo;见到皇上，可将此信呈上，里面详述了我军南下勤王之战的情况，是我亲笔所书。&rdo;李克用看也不看儿子，又从案上端起一个木匣，放到李存勖手里：&ldo;这是逆贼王行瑜的首级，可当面献于皇上。&rdo;李存勖盯着那个木匣，仿佛看到了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顿觉心悸。

李克用扫了一眼儿子苍白的脸色，继续道：&ldo;一定要告诉皇上，我李家对朝廷绝无二心，永不负唐。&rdo;

李存勖终于回过神来，啪地跪拜在地，仰首道：&ldo;父亲放心，孩儿定完成此大任！&rdo;

&ldo;去吧。亲兵护卫已为你选好，都是精明忠贞之士，尽可放心。快去快回，路上耽搁久了，尸首便腐坏了。&rdo;李克用挥了挥手，再不多言。

李存勖磕头起身，捧着木匣信札走出大帐，但见夜空倒悬，星河灿烂，一股澎湃激扬之气直冲胸臆。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晋军将士们惊讶地注视着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快马加鞭，冲出了营门，往长安方向疾奔而去。

李存勖面圣报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晋军大营。

大将周德威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嗣昭一眼：&ldo;怎么样，我说主公会让这孩子到长安吧？你输了，拿来！&rdo;李嗣昭嘿嘿笑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拍到周德威手里。&ldo;这次我真没想到，主公竟然会让这十来岁的小孩进京面圣！&rdo;

&ldo;哼哼。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让他去，难道让你这个大老粗去见皇帝？&rdo;周德威注视着夜风中猎猎作响的李字大旗，面色变得有些凝重。&ldo;那孩子……此去长安，必然一朝成名。只是不知这样的重担过早地压到他肩上，是好事，还是坏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