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桥的另一端就是内门。
来送他的是灰衣道人,踏上吊桥前对他深深鞠了一躬,这是他在外门最尊敬的教授。
这道数百丈的吊桥他走了半个时辰,他真的没想到这么长,走到后来胸臆中荡漾的激情都给荡没了。
但他还是激动的,比初来天人阁还要激动,只有过了这道桥才是真正的天人阁,只有过了这道桥他才是真正的天人阁弟子。
走出雾霭,迈上葱绿的草地,看着前面连绵不绝的葱绿山峰,才知道这座岛原来这么广袤。山很雄奇,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山,树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树,草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草,花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花,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鸟,想不到一崖之隔的内门竟是别开生面,完全是个新奇的世界。
他所站之处本就很高,比眼前大多数山峰都要高,一座座峰头就像一颗颗参天大树一样耸立着,它们延颈相望,看着群峰中央那座直插云端的雄峰,山体灵气飘渺,时有仙禽灵兽啼鸣一声悠然飞过,盘旋数周直往云中飞去。
他不知这山有多高,也不在乎这山有多高,他自信满满,豪气陡升。因他即将踏上这座山,终将攀到山巅,俯瞰这一场瑰丽。
老师告诉他过了桥只需站在桥头等待。自有人将他带进内门。
他等了半天,遥见一条小路上的尽头。一颗茂密的松树遮挡了路径,忽见松枝一动,走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迎风飘舞的白色纱衣上绣着三朵紫色云朵,已是灵者后期境界。
小姑娘是鹅蛋脸,下巴与脸颊完美的弧度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棱角,很是圆润。
她个子矮。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仰脸看着苏沐:“你就是苏沐吗?”
从她张口到闭嘴这段时间,苏沐先是兴奋的略带紧张的笑,然后表情一怔,脸上的笑僵了好一会儿,最后成了干笑。
地上的风卷起碎草树叶吹了又落,落了又吹,反复好几次她短短一句话才说完。
此女说话不是一般的慢,偏偏表情那么认真,让苏沐很不适应。她诚恳的看着他,他身为师弟也必须诚恳的回望她。可是原本那么短短一句话所能承载的交流信息以及传递的感情就那么点儿,按照常人思维的正常回应,就是略微一笑便进行下面的交流。可她说的如此之慢,让这句话的情感饱和甚至超载,使得苏沐的回应也显得僵硬起来。
因为他不确定这个师姐是真的说话慢还是在整他,不方便摆出过多表情来质疑或是信任,只嘿嘿一笑,缓缓道:“我就是苏沐,师姐是来接我的吗?”
“以后你就是九门弟子,我是你的六师姐尤幽。”
本来他打算在前往山上的路上多询问一些内门的事,但从此女一开口就改变主意。说话慢些原可使人听的更清楚,可是向她这么慢的不仅无法集中精神。反而会让精神涣散,这么慢的语速简直是煎熬。苏沐担心听多了会神经,一路上都是抿着唇,一语不发。
尤幽见他不说话,也暗松一口气,她最怕别人跟她问个没完,她五岁时为了捉一只五彩蜘蛛却被另一只灰色蜘蛛咬到了舌头,导致舌根硬化,那个年纪正是学说话的蓬勃期,她错过了,后来吃了些灵药舌根略显软化,语言却一直无法再顺畅。现在她说话如果不一字一顿,就会口齿含糊不清,犹如含了一块大冰块,别人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本来还要告诉他这次不该她来接他,按九门规矩是大师兄来,可是大师兄临时有事让二师兄来,二师兄正在房里构思情书,急的已经扇烂了两把扇子,没心思出门,随便喊了个人就喊中了她,于是她来了。
可是看到这个新来的虽不十分英俊但是越看越顺眼的师弟对自己神情冷淡,一副不愿理会的样子,她不满的微撅着嘴巴,也不想告诉他了。
越过云端,到了半山腰,苏沐望着上面错落有致的大片大片的建筑,心中的向往之情油然而生,恨不得一步飞踏过去。
可是刚走了几步,尤幽指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子道:“到了,那就是九门。”
她抬起手指,走上一条只两人宽的青石铺就的岔路,边指边走,走了十几步才将话说完。
苏沐不耐烦的等她说完,瞟了几眼山上一连串的宏伟建筑,在后紧跟着问道:“师姐,你所说九门是何意?这个小院只是九门的全部还是一部分?”
“当然是全部了,内门中共有九门,咱们九门是第九门。”
九门当然是第九门了,苏沐好笑的看她一眼。
他心中不满的嘀咕一阵,尤幽才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所以最小。”
岔路开的岔并不大,从登山大道转到这里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到了小院门口。
苏沐充满了疑问,为什么他没有被分到上面那些富丽堂皇的院落,而是这个灰不溜秋的瓦房?
先前登山而来时,他向这里瞥了一眼,发现了这个院子,心中飘飘然的并不在意,还以为是个茅房。
其实这个院子不算小,只是其它八门太过高大堂皇,对比之下才显得如此不堪。
院落四四方方,一圈皆为平房,房顶均为古朴灰瓦,整体成四围形状,墙下种着鸡冠花与一些草药。
院落中单是凉亭就有八个。东北角、西北角、东南角、西南角各有一个小凉亭,内里挂着一口醒钟。东西南北四墙正中亦分别有一个大凉亭,供人打坐乘凉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