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第一司,赢流云办公室。
此时,苏灿只觉如芒刺在背,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泛起不自在的涟漪。他清晰无误地感知到,赢流云那能穿透人心、洞悉一切奥秘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时间的流逝显得格外缓慢,苏灿不由自主地微微扭动身躯,想要摆脱赢流云那令人窒息的注视。
他的额头,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最后,赢流云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缓缓开口道:“你对这世间的不公心怀不满。究竟是怎样的不公,说来听听。”
苏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说道:“这世间不公,其一在于帝国人才选拔的察举制度。”
“如今的察举制早已变味,沦为了豪门大族玩弄权力的游戏。他们凭借手中的权势和人脉,随意操纵选拔结果,真正有才华的寒门子弟却被拒之门外。”
“不公之二,是贵族特权的存在。如今这帝国,所谓‘举贤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权贵’,无异于公开宣称士族不受法律的约束。”
“有了这层特权的庇护,贵族们愈发肆无忌惮。他们盘踞在高位,贪婪地搜刮民脂民膏,干着贪赃枉法的勾当,还将自己与普通官员和百姓划清界限,好似云泥之别,所谓‘士庶之际,实自天隔’!”
“不公之三,则是‘辄婚非类’的现象。帝国的贵族门阀之间,政治联姻已然成为一种定式。”
“在他们眼中,其他人即便富可敌国、位高权重,也难以进入他们的圈子。若有哪家不顾这规矩,执意与庶族通婚,轻则会受到其他家族的鄙视和排挤,重则会被免官禁锢,断送仕途。”
“这种养尊处优的制度,造成了严重的阶级不公。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沉迷于纸醉金迷的生活,垄断着国家的权力。”
“他们‘不乐武位’,对军事之事嗤之以鼻,‘鄙薄武事’,除了享受荣华富贵,便是矫揉造作,还自命为‘名士’。”
“这些所谓的‘名士’,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沉迷于喝酒嗑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生活着,怎么能快速地走向灭亡就怎么折腾!”
又一道惊雷如银龙撕裂天幕,爆裂的闪光裹挟着炸响的轰鸣直贯而下。办公室内骤然亮如白昼,三人僵坐,脸色被映到惨白。
“官场的黑暗、权力的垄断、贵族的圈子,这些弊病,帝国又怎会一无所知呢?”路明端起茶几上已然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窗户外京都的天际线在雷光中忽明忽暗,暴雨抽打着京都城墙的轮廓,仿佛要将整座城市拖入深渊。
“而普通民众,却只能在社会的底层苦苦挣扎,为了生存而奔波劳累。长此以往,普通民众只有三条路可走。”苏灿说罢,便停了下来,他的呼吸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第二道惊雷炸响的时候,办公室的窗户应声震颤,赢流云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报,低声问道:“那三条路?”
苏灿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烛火突然爆出火花,映亮了他眼底的某种决绝:“一是沦为贵族的奴仆,依附贵族生存;二是成为贵族的廉价劳动力,为贵族创造更多财富价值。”
“但无论哪条路,普通民众所获劳动价值与产生的价值严重失衡。”此时的苏灿不安地扯开了军装最上面的风纪扣。
“还有一条路呢?”赢流云的翡翠扳指在办公桌上敲出诡异的节奏。
“造反。”苏灿的呼吸在烛火摇曳中凝成白霜。
就在他说完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窗外炸响了第三道惊雷,赢流云办公室内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