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敏敏听得心碎,很久无法说话。
外面简宏成也听得清清楚楚,心说孩子说得也对,本来就没多少感情,互相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一看简敏敏人品特差,当然是逃走。
但简敏敏想了半天,大叫道:“简宏成,你滚进来!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爱不爱他们?你是不是在后面挑拨离间?”
简宏成没理简敏敏。他看看拦在门口的保姆,看得出保姆心里也是乱了。
张至清冷冷地问:“你想扣住我们的行李?”
“不,不是。”简敏敏想半天,也只能道,“我求求你们留下来,留到我去坐牢。这几天陪我。”
张至清冷冷地道:“你再不让开,我打110报警了。你该清楚你现在是取保候审,我报警你会是什么结果。”
简敏敏听得倒吸一口冷气,更是心碎,但说什么也不敢再坚持。她一边下楼,一边道:“行,让给你们,我到外面等着去。”
简敏敏经过兄妹俩身边时,张至仪拉着哥哥,张至清推着妹妹,两人退到墙边,远远躲开简敏敏,仿佛简敏敏是瘟神。等简敏敏一出门,两人立刻飞蹿上楼去收拾东西。
简敏敏走到门外,看见简宏成就道:“你没死?没死刚才怎么不回话?看我好戏很满足是吧?”
简宏成道:“我估计你这辈子活到今天也就爱你儿女两个人。可是你不懂怎么爱人。除了需要跟你讨生活的人,比你低很多阶的人,还有狗猫宠物,其他跟你平等的人很难消受你的爱。你孩子还小,怕你很正常。”
“还小?大的读大学了,大人能做出报警把亲妈捉牢里去的事吗?”
简宏成道:“你能把你爸逼死,小孩子们可都看着有样学样呢。你倒是想过没有?他们能长现在这样子,幸亏你早早把他们送出国,与你们这两个坏榜样隔离开。尤其至清,除了自保,还得保护妹妹,多点儿风吹草动的警惕难免。你今天别逼他们了,他们是你孩子,是骨肉,逃不掉。你安心坐牢,好好学做人,我替你照顾你儿女,让他们安心学习、生活。你们都需要点儿安心,别活得跟惊弓之鸟一样。”
简宏成嘴上说,心里厌恶。他恨简敏敏在法庭消费宁宥,可事到临头,只能这么处理。
可简敏敏魂不守舍地想半天,道:“不,我不坐牢,我要上诉,花多少钱都不坐牢。”
简宏成淡淡地道:“知道宁恕怎么坐牢的吗?行贿。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吗?你要是敢二审行贿,一样结局。”
简敏敏浑身一震,心里才明白一审时简宏成宁可出高价律师费,也不肯给法官塞钱:“我只能乖乖坐牢?”
“你找律师上诉一下吧,万一呢?但一般二审不太会变。”
简敏敏两颗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住简宏成,盯好一会儿,慢慢软倒,坐到地上:“我能信你吗?”声音里有了哭腔。
简宏成不理,心说,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问出这话了。
“你会对至清、至仪好吗?”
简宏成只好回答一个字:“会。”他心说,到底还是做妈的,还问出人话,所以这问题他得回。
“他们靠上你,还会要我吗?”
简宏成气得又不想说了,原来前面所谓人话是他自作多情。正好他司机开车来了,简宏成便扔下简敏敏,去了车上。
很快,至清、至仪胡乱收拾了东西,背着、抱着、拖着旋风一样地刮出来,躲远远地刮过简敏敏身边,避什么似的逃上简宏成的车。
简敏敏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流着眼泪,嘴巴想喊儿女的名字,却没声音。
至仪直到上了车门锁,才敢隔着车玻璃看简敏敏。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酸地落下眼泪。至清劝妹妹别怕,抱着妹妹安抚,可眼睛也忍不住看向车窗外,直到车子拐弯,看不见简敏敏了,依然朝着这个角度看着车窗外面,眼角挂着一滴眼泪。
中饭在高速路边服务站吃。司机很机灵地坐老远去了,因此简宏成能对两个外甥说家务事了。
“你们的妈所受的苦你们已经知道了,环境和她的性格都让她无法放弃,也不愿放弃仇恨。她放任仇恨占据内心,再加上我爸妈加码、你们爸怂恿,她的心长残了。若说她还有一丝人性和爱,那就是割肉把你们送出国,把你们与你们父母隔离。她大概也意识到你们留在她身边不会好。从我接触她来看,你们回到她身边的这几天,是她表现得最像正常人的几天,对我也善意了许多,说明她还是能变好的。她变好有几个条件,一是有你们来促进她,我看她心里爱的人只有你们两个;二是她需要时间来改变,你们和她都急不得;三是我估计她变好也不会变成正常人,所以需要你们的包容。但我考虑到你们还年轻,太年轻,性格不成形,待你们妈妈身边太久反而会受她的坏性格影响,所以这次我就不留你们,你们还是好好去读书,长见识,在社会中学会包容。你们妈呢,我劝她安心去坐牢,戒掉急躁。以后如果你们有心改造她,那么你们回来,我随时援手,因为我们都是你妈妈的家人。”
至仪听得哭了。至清看着饭碗发愣,但死活不肯开口表态。
车到上海,汽车加油,其他人跳下车休整。张至清将舅舅简宏成拉到一边,试图说什么,可一直吞吞吐吐。
张至仪奇了,道:“哥,你是不是想问我们直接去机场,还是去舅舅家?刚刚在路上已经说好了啊,舅舅自己也才刚搬到上海,住的是酒店公寓,我们就住旁边的酒店,等机票订好后我们立刻去澳大利亚。”
简宏成心知张至清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程序小事,做哥哥的到底心思复杂一些。但他不猜,而是道:“我本来可以留你们在我公寓住,但我已经通知我弟弟国内警报解除,可以回国。他今天回来,也会先住我公寓。公寓不大,全是男性,可能至仪会觉得不方便。回头让他带你们在上海玩玩,他比我能玩。”
张至清小心地问:“是因为妈妈定罪了吗?妈妈以前不仅对你赶尽杀绝,现在对小舅也一样?”
简宏成忙道:“不是。宏图被我发配去东南亚度假,与宁恕有关。你妈开庭时,我留意到受害人宁恕没能来旁听,显然宁恕在未来一年半载之内不会有人身自由,我才放心让宏图回来。宏图贪玩,至清得帮他节制。”
张至清道:“小舅没工作?”
简宏成道:“他……”不禁呵呵笑了笑,“我爸遇刺后,家里一团糟,他被送到乡下养,染了脑膜炎。他人不坏,就是贪玩。你们先接触。”他看看一直欲言又止的张至清,道,“我去洗手间,你去不去?”
张至清忙道:“我一起。至仪,你待在车里,别走开,小心安全。”张至清直到看着妹妹上了车坐下,才放心跟简宏成走。
简宏成看着,等与张至清一起走开好几步,才道:“我也这么看宏图。只是我有一段时间让你爸妈整得自顾不暇,没照顾好宏图。你有什么话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