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站在爆炸坑边缘,靴底碾碎了一块焦黑的瓦片。
陷坑呈完美的碗状,直径约二十丈,坑底残留的铁器熔成了暗红色的浆液,仍在缓慢流动。热浪扭曲着空气,让坑底的景象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油纸。
诡异的焦尸
三具焦尸保持着奔跑姿态,碳化的皮肤龟裂翻卷,露出下面烤熟的肌肉纹理。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具——它右臂前伸,食指笔直地指向东北角的粮仓。那根手指已经炭化,却倔强地维持着指引的姿态,像是死前最后一刻仍在完成某种使命。
沈墨从怀中取出浸过醋的棉帕,仔细蒙住口鼻。毒烟在坑底形成淡黄色的雾霭,闻起来像烧焦的硫磺混着腐肉。他蹲下身,将两片薄铜板绑在靴底——这是锦衣卫勘察火场的老法子,铜片导热慢,能多撑半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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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拨开的秘密
刀尖挑开一层灰烬,露出半截扭曲的金属管。沈墨手腕一抖,灰烬簌簌落下,显露出管身上"神机"两个阴刻小字。这是军器局特制的神机箭外壳,本该装载火药发射,此刻却像条死蛇般蜷缩在废墟里。
更深处,刀尖碰到了硬物。沈墨改挑为拨,一片巴掌大的青铜机括残片显露出来。他瞳孔微缩——这分明是改良过的击发装置,比军器局备案的制式精巧得多。
"大人!"坑顶的校尉突然高喊,"粮仓那边。。。。。。"
沈墨抬头,顺着焦尸手指的方向望去。东北角的粮仓看似完好,可屋檐下的阴影里,隐约有银光闪烁。那是。。。。。。
他猛地跃起,绣春刀在身前划出半圆。几乎同时,一支三棱箭镞擦着刀锋掠过,钉入身后焦土时发出毒蛇般的嘶鸣。
"连珠弩。"沈墨盯着粮仓阴影,声音比刀锋更冷,"白莲教的余孽还没跑干净。"
坑底的熔铁突然"咕嘟"冒了个泡,赤红浆液里浮起半块焦黑的腰牌。沈墨用刀尖挑起,隐约可见"王恭"二字——正是二十年前王恭厂大爆炸时,殉难工匠的标识牌。
2葡萄牙火药
粮仓的阴影里泛着诡异的银光。
沈墨的绣春刀挑开半塌的橡木桶,黄褐色的粉末立刻瀑布般倾泻而下。他屈指捻起一撮,指腹传来的颗粒感明显比大明黑火药粗糙。更奇怪的是,这些粉末在晨光下泛着淡金色的结晶——像极了海盐,却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大人!"
老仵作徐驼子踉跄着跑来,腰间验尸工具叮当作响。这老头在刑部当了四十年仵作,指甲缝里都渗着尸臭,此刻却面色煞白。
"千户大人,这。。。这是佛郎机人的海盐硝啊!"徐驼子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差点打翻证物,"您看这结晶纹路,这硫磺配比。。。咱们大明的硝坊,断然做不出这等成色!"
沈墨的刀尖在粉末中划出一道沟壑。淡黄色的硝石结晶像细碎的金沙,与常见的漆黑火药形成鲜明对比。他忽然想起上月南镇抚司的密报——珠江口查扣的葡萄牙商船,货舱最底层就藏着二十桶这种"海盐硝"。
政治漩涡
"南司的案牍呢?"沈墨突然发问。
身旁的锦衣卫百户愣了下:"回大人,南司上月确实截获过佛郎机硝石,但。。。"
"但无权过问军器局。"沈墨冷笑着接话,刀尖挑起一块烧焦的帆布残片。布片上残留的葡文火漆印依稀可辨——正是里斯本皇家火药局的徽记。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在残布边缘发现了半个朱红指印。指节修长,小指留着文人特有的长指甲——这绝非粗手粗脚的番商所能留下的痕迹。
"去查。"沈墨的声音像淬了冰,"上月珠江口查扣的走私硝石,最后进了谁的库房?"
百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按例。。。该是工部虞衡清吏司。。。"
"放屁!"徐驼子突然插嘴,又立刻缩着脖子噤声。
沈墨的视线扫过粮仓横梁。那里钉着半截焦黑的麻绳,绳结打法明显是水师惯用的"将军扣"。而工部的人,从来不用这种水手结。
晨光渐炽,淡黄色的硝石粉末在他掌心闪闪发亮。这捧来自万里之外的"海盐硝",此刻正无声地揭露着一个可怕的真相:
有人打通了从珠江口到军器局的整条线。
而南镇抚司的案牍,恐怕早就被人动过手脚了。
3。栽赃疑云
粮仓的铁锁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沈墨的指尖抚过锁梁,新磨出的金属刮痕清晰可见——这锁最多在两个时辰前被人撬开过。但当他推开半塌的仓门时,扑面而来的却是沉积多年的霉味。积尘足有半寸厚的地面上,连个脚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