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阑头也不抬:"《十面埋伏》吧,应景。"
柳如是心中一凛。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若司夜阑点名要听《十面埋伏》,意味着情况危急,需要启动紧急联络程序。
她调试琴弦,余光扫视书房。那幅《寒江独钓图》仍挂在原位,但画轴似乎被人动过。墙角的多宝阁上,原本摆放的青铜鼎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盆兰花。
"铮——"琵琶发出第一个音,柳如是开始了演奏。表面上,她弹的是寻常的《十面埋伏》,实则指法暗藏玄机。某些特定的音符被加重,某些段落的速度被刻意调整,组合起来形成一种特殊的频率。
当弹到第三段"鸡鸣山小战"时,柳如是突然变调,指尖在第四弦上快速滑动,发出一连串尖锐的高音。就在这瞬间,书房角落的一个书架突然无声地移动了半尺,露出后面暗格的一角。
司夜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放下毛笔,走到窗前,似乎在欣赏月色,实则用身体挡住了窗外可能投来的视线。
"弹得不错。"他背对着柳如是说道,"继续。"
柳如是会意,指法再变。这次她弹奏的是一段极其复杂的轮指,音调忽高忽低,如同两军交战时的金戈铁马。暗格随着音律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小木匣。
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曹无伤的心腹孙德海带着两个番子闯了进来。
"打扰司大人雅兴了。"孙德海假惺惺地拱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柳如是手中的琵琶,"督公有要事相商,请大人即刻过府一叙。"
司夜阑面色不变:"本官与曹公早有约定,每月初三不听公务。孙千户请回吧。"
孙德海冷笑一声:"恐怕由不得大人了。"他一挥手,两个番子上前就要架人。
柳如是的琵琶声戛然而止。她轻抚琴弦,柔声道:"这位大人好生无礼,没见奴家正为司大人献艺么?"
声音酥媚入骨,两个番子不由得脚步一顿。孙德海却不为所动:"一个娼妓,也配。。。"
话音未落,柳如是突然拨动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与此同时,司夜阑猛地拍案,书房内的烛火齐齐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保护大人!"赵德胜在门外高喊,随即传来兵刃出鞘的声音。
黑暗中,柳如是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是司夜阑。他迅速在她手心划了几个字:"匣、走、三"。柳如是立刻会意,趁着混乱摸到暗格前,取出木匣塞入琵琶琴腹中。
烛火重新点亮时,司夜阑已经被孙德海的人围住。柳如是抱着琵琶退到角落,作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司大人,别让小的为难。"孙德海亮出东厂令牌,"督公说了,今晚您必须去一趟。"
司夜阑整了整衣冠,从容道:"既如此,本官随你去便是。"他转向柳如是,"柳姑娘受惊了,赵德胜会送你回去。"
柳如是低头称是,却在司夜阑经过身边时,感觉到他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琵琶琴轴——那里藏着开启木匣的钥匙。
离开都司府,柳如是的马车刚转过街角,就被一队东厂番子拦下。
"奉督公命,搜查可疑物品!"为首的百户厉声道。
柳如是抱紧琵琶,脸色煞白:"官爷,奴家只是。。。"
不等她说完,番子已经粗暴地掀开车帘,将她和琵琶一起拖了出来。琵琶被夺走,琴弦被一根根挑断,琴身也被拆开检查。
"回禀百户,没有发现。"一个番子检查后报告。
百户狐疑地打量着柳如是:"带走!督公要亲自审问。"
柳如是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木匣不在琴腹中。刚才混乱中,她已将它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地方。
东厂地牢阴冷潮湿。柳如是被绑在刑架上,手腕磨出了血痕。曹无伤背对着她,正在翻看从醉仙楼搜出的物品。
"柳如是,扬州人氏,父母死于倭乱,被教坊司收留。。。"曹无伤念着卷宗上的记录,突然转身,"编得倒像那么回事。"
他走近柳如是,鹰隼般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她的伪装:"凤鸣阁的青鸾,潜伏南京五年,专门收集军器情报。本督说得可对?"
柳如是心头剧震,但面上不显:"督公在说什么?奴家听不懂。。。"
曹无伤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鎏金令牌拍在桌上——正是"凤鸣阁"最高级别的"凤牌",上面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青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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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这个吗?从你闺房暗格里搜出来的。"
柳如是知道身份已经暴露,索性抬起头:"督公既然知道我是青鸾,就该明白动我的后果。"
"哈哈哈!"曹无伤大笑,"凤鸣阁早就不复当年了。你以为那些老太婆还能保你?"他猛地掐住柳如是的下巴,"告诉我,司夜阑给你的东西藏在哪里?"
柳如是嘴角溢血,却依然在笑:"督公不妨猜猜?也许在秦淮河底,也许在。。。"她突然吐出一口血沫,"在您永远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