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莞尔:“这是好事呦,想必不久便能吃到韦太太家的喜糖?大婚的时候一定告诉我们,我和三少爷必到。”
韦太太有些难为情,眼神飘向岫烟身后那的几个小丫鬟身上。她才就留心看了一遍。年纪普遍显小,肯定儿子口中的姑娘不在这其中。
“我有几句私密的话想跟少奶奶单独说。”韦太太涎着脸道。岫烟屏退了下人,“韦太太有话直说无妨。”
“少奶奶是敞亮人。我蜇蜇蝎蝎的反而惹你笑话。昨儿在少奶奶府上,我们大小子心里已经看中了一人,就是少奶奶身边的美樱姑娘。老爷知道邢府上规矩重,出来的丫鬟必定极好,所以今儿便让我来探探少奶奶的口风。若能结两家只好,这是再美不过的事儿!”
岫烟但笑不语。韦太太生怕岫烟一口回绝,忙解释:“只要美樱姑娘进了门,地位和用度都与正房奶奶比肩,不叫她吃一点亏,将来有了儿子,我们立即抬了姑娘做平妻。”
岫烟笑着摇头:“韦太太,按道理我是晚辈,不该讲这些,可听你的话实在有些不妥。”
韦太太脸色一僵,岫烟只低声道:“韦家也是世袭的官爵,京城里的纷纷扰扰可没少见。韦太太您说,规矩人家里谁愿意娶个平妻?”
韦太太讪讪一笑:“少奶奶是苏州人,才进京没多少时候,自然不知道。想先皇爷还在的时候有位皖阳郡主,身份地位可不尊贵?照样给人做了平妻!”
岫烟冷笑:“韦太太别欺我小不懂事,后那皖阳郡主逼死了人家正房奶奶,下手害死了两个小少爷,偏自己又不能生,结果陈家成了绝户。二三十年前还有人说说此事当个笑话,如今却少有人提及,不想韦太太还记得!”
韦太太这回可真是吓了一跳,忙收了轻慢之心。原来对邢家大姑娘的传闻并不都是假的,这可是位实打实的精明之人。
岫烟语气渐渐温和:“韦太太既然和我交心,我也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三少爷确实有心给美樱做媒,不过看中的却不是贵府公子。韦太太稍后见见我们那丫头,给人做且小妾实在委屈,然而又不敢高攀府上这种门第,所以才出此下策,其实属意的实在是那位许参将。”
韦太太尴尬的张大了嘴巴,半晌不知说什么。
岫烟轻声一笑:“韦太太今日就是不来,我也想请你帮个忙呢!许参将可不及韦参将来的机灵,大约是没明白三爷的意思,敢情韦太太帮我们走一趟,问问他是个什么主意?”
韦太太灰头土脸的被送了出来,门口恰好听见几个小丫头美樱姐姐长美樱姐姐短的叫着,定睛一瞧,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便宜了那个许参将了呢!
然宋家三少奶奶的请求,韦太太又不敢置之不理,家去后立即回了韦父。韦父苦笑,却还是亲自登门往许参将的新宅而去。
这厢岫烟拉着美樱慨叹:“好事多磨,不过从今儿这事情上也瞧得出,我们美樱是个抢手的,那韦太太为求取你,可没少在我面前赔小心。”
美樱羞赧道:“韦家不过是看在三爷和少奶奶的份上,不然何尝会高看我?奶奶放心,我不是不知好歹,好高骛远的,只要人踏实肯上进,家穷些也不妨。我本就是个奴婢,也没想过攀附高枝,奶奶就捡那些家世清白的即可。”
美樱越是这样说,岫烟心里越是难受。
她们名为主仆,其实早就情同姊妹。美莲美樱刚到邢家的时候,瘦瘦小小,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济。卢氏忙的团团转,就靠她们三个小姑娘带正德。如今岫烟婚姻幸福,自然希望美莲美樱一样。
人心都是偏着长的,岫烟扪心自问,若今日换了翠梅和白芙找人家,她一定不会花这样多的心思。
。…。
大奶奶姜氏一直派人盯着三房这边的动向,听说来的是卫所指挥韦同知家的太太,连忙叫人看紧了。
姜氏的丫鬟穗儿道:“奶奶这又是何苦来着?咱们又不缺那点子东西,叫夫人知道您盯着韦家送来的年礼,肯定又是不悦。”
姜氏瞪了穗儿一眼,却并不是真怒:“小蹄子懂什么,三房现如今没分家,外面孝敬的凭什么不归并到公中?就算闹到婆婆处我也是占着理的。婆婆偏心二房也就罢了,小高氏是她的亲侄女,可我不服三房一进门就得了她的欢心。偏邢氏一心和我作对,处处与我为难。”
穗儿苦笑,对姜氏口中的为难二字有些看法。
前几日京城下了大雪,宋夫人出门都坐了一顶青竹小轿,十几个丫鬟婆子撑着油纸伞在后面跟着,十分气派。这本是宋夫人的惯例,姜氏和小高氏却没那个特权。今年不知怎么的,宋夫人特命人打造了三顶一般的轿子给儿媳们,说是体恤她们为年节操劳,来来往往,坐这个便宜。
小高氏乐颠颠接了,姜氏却不肯用,只谦逊连连,说不敢和婆婆比肩。
结果弄的十分尴尬,三顶轿子反成了烫手山芋。姜氏以为将了小高氏一计,谁承想,第二天早起去给宋夫人请安,半路上遇见小高氏和邢岫烟。二人都坐着轿子,并排走着,路上说笑不停。
姜氏反成了被居高临下的人,更惹得宋夫人心中不悦。
晚上大爷回来跟姜氏抱怨,说母亲叫了他去训话,指责姜氏不识好歹。
后来姜氏虽然一样坐了轿子,但总觉得小高氏和阖府的丫鬟婆子们眼里透着揶揄讽刺。
穗儿心知大奶奶不服气,也明白劝说无用,只好由着姜氏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