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江宁时,苏南瑾没一处与从前相同,他瘦了太多,样子简直吓人,原本绸缎般润滑白皙的皮肤失去了光泽,布满淤青和疤痕。
他把她藏在角落里,攥着匕首杀死了无忧会的叛徒作为投名状,伪造死亡瞒过追兵,一切得心应手。
那场针对苏南瑾的围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它并不像残暴的迫害一样来得激烈。
它是冬天缺少的电热毯,夏天缺少的电风扇,是被克扣后不到十分之一的分红,是比逃亡路上更难以下咽的食物。
参与的人太多,每个人都对他怀有欲望或恶意。
或许她也是将他推下深渊的人之一,她无休止的哭闹,渴望更好的环境,让他没有一夜能安眠。
他就主动跳下去了。
她不喜欢昂贵的衣服、食物、电器、饰品,不喜欢大得让人害怕的房间,自从搬到有暖气的单人间后,房间里每增添一样东西,她都怕得发抖,她知道那是用什么换来的。
苏南瑾以为她冷,用尽手段取暖。
那段时间,她也不愿意回到他怀里去,苏南瑾伸手抱她,她就躲开,他开始露出那种之后十几年常挂在他脸上的——凄丽的笑。
也许是心如死灰,亦或是表演给她看,苏南瑾开始在任务中频频受伤,他推门进来倒在床上,等她发现时血浸透了一大片床单。
她没法把几近寻死的哥哥丢下不管。
四岁的她做不了什么事,仅仅是把脸颊贴在他手心。
他就熬过了冬天。
“小姐,苏小姐,请看着我,深呼吸,吸气,呼气,好的。”
她回过神,“怎么了?”
“仪器检测到您的情绪波动远超指标,请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再继续,可以回忆一些轻松的情景。”
她点头。
苏南瑾性格像猫,在没有外部压力时,会懒懒地瘫在沙发上,变成一滩液体。
他撒娇的方式是,让她对他撒娇。
他会突然出现在她房门外,和她四目相对时稍稍偏开目光,轻轻叹气,“突然听到你的声音在叫哥哥,我以为你做噩梦了,有点担心。”
这一幕经常上演,他甚至会不穿鞋赤脚跑过来。
先前她觉得莫名,竭力证明自己没做噩梦——她甚至还没睡,并对苏南瑾的精神状态报以深切的关心。
后来发现,他只是需要她扑进他怀里喊哥哥,并邀请他进去陪她待一会儿而已。
在她月经到来、身体发育后,苏南瑾变得更加难懂,她读不懂他的题目,写不出过程,却对结果了如指掌,他想要她给出一个哪怕很荒谬的理由,主动亲密接触。
做噩梦也好,身体不舒服也好,怕黑也好,她得说,“哥,求你了,抱抱我。”
苏南瑾经常裸睡,她经常趁苏南瑾裸睡时夜袭,她偶尔能留下来,这意味着她可以肆意抚摸亲吻他的身体。
她没有情欲的概念,单纯像获得了心爱的玩具,脸颊,锁骨,肚脐,小腹,手指,脚心,尽管后来伤痕累累,在她眼中依然美丽而有趣。
“哥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妹妹的私有财产。”
这是沉曼可发她的骨科文txt里面的,她觉得有那么一丁点道理。
她从不介意在苏南瑾面前展露身体,反正从她婴儿时期换尿不湿开始他就习以为常了,这副躯壳起码有一部分属于她可怜的哥哥。
在浴缸里,苏南瑾让她趴在他的左肩上,因为这样两颗心脏就会紧紧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