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是抗旨不尊”
闻言。
郁欢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推落,肃杀的气息笼罩整个营帐,“好,好得很啊,林弈孚,这样阻拦我,是有多怕我抢了你的位置。”
玄甲在掠夺波斯和骆越。
朝云亦在掠夺三苗和羽民。
他们慢。
但他们比她们的局势要好,人数占优势,前线的军不比她们疲劳。
“退军。”
郁欢一声令下,底下的将领慌忙去办,纵是以前和她言笑的那些稗将军也不敢再和她搭话,除了军机要务其余都不多谈。
她变了太多。
让人骨寒的冷。
一封书信落在手腕上,风华悄悄放到桌上而后退了出去。
宣佩玖的信,望她收手。
不为别的,只为她那愈来愈残破的身子,黑线已经快要汇集到心脏了,爬满整个身体,杀气已经让她不受空了,整个人沉沦于苦海,幻觉愈发深重。
但她毫不在意,没有人知道她病入膏肓。
班师回朝。
陛下的封赏不断。
鸿胪寺和朝云国谈合了,以数万金来换国师一命,对于这场双方都在掠夺的游戏视而不见,仍旧保持着和平。
人人惧怕的将军,位高权重的丞相,在军里呼声高得不行,在百姓中却是骂声不断,畜生一词挂在她身上。
多少家庭流离失所,都是因她的残暴。
那些军规根本约束不了她手底下的兵,她甚至纵容将士那样做,收刮民脂民膏,只为补足军需。
丞相府。
又是一年冬,红鸢的死恍若就在昨日。
那晚的恩爱却仿若隔世。
郁欢在书房处理着要务,听汪铎的汇报听得心不在焉,时不时转头看向院里的松树,越看越高,蓝天是血色的,她的眼睛已然出了问题,“大势杀不死他,那还有什么能杀死他?”
汪铎叹息,“大人,国与国之争和人与人之争是不同的,能杀他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夫君,倘若怀王能坐上皇位,整顿朝廷后,国师失势,便是砧板上的鱼肉。”
“下去吧。”
郁欢把笔放在笔山上,有些出神,让她清醒的是阿虚的死亡。
是的,阿虚死了。
藏在药碗里的毒,他不用死的,但他想替她揪出那些欲戕害她的人,于是在纵目睽睽之下饮下毒药。
她问他,不恨她吗?
她有太多疑问,她们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难以忽视,她留他在身边教养是想看见第二个她,结果世间仅有一个她,心狠手辣,怪物。
他说:大人,在选择跟你走的那一刻我已经是个崭新的人了,战争总有输赢,我生在宇文家没得选,爹娘也没得选。你赐予我名姓,给予我富足的生活,我是你的护卫,当为你而死。我恨过你,但也仅在囚车之时了。
他还说:大人,世间没有那么多非报不可的仇,爱应该比恨多,过去的事不该成为羁绊拦住前进的脚步,我不懂什么以德报怨不懂什么因果,我只知道人不是物件,你夺走的性命太多了,你的手沾了太多鲜血,你不是不同的,别人都可以忍受的不团圆和不美满,你不能忍受,可世间根本没有圆满。
他最后说:大人,放下吧,不要再造杀孽了,睁开眼看看那些百姓,用耳听听那些哀嚎惨声。
“大人,怀王爷进京了。”
汪铎又折返,手里拿着件黑色披肩,在门口等候着,待她走近了替她披在肩上,“我瞧您心不在焉的,是还在想空明的事吗?”
郁欢疑惑,“空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