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好的预兆。只要这样的“仪式”能顺利地举行几次,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可以很快找回曾经在塞勒村的地位。博克斯牧师沉浸在自己预想的荣光中,并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异常状态。他戴好帽子,将圣典端正地放在布道桌的正中央,对于今天的一切都满意极了。——尤其是那个披着圣女躯壳的恶魔!如果有她在捣乱的话,可能下午的一切都不会那么顺利,那只看起来漂亮的恶魔非常热衷于搅乱他的计划!幸好她早早地离开了!他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务必使自己看起来十分体面整洁,就像以前那样。然后,他走下了讲台,径直向教堂门口走去。博克斯牧师完全没有想过要提醒妻子一起离开,只要离开了家,他的妻子从来都会听话地跟随在他的身后,这已经是博克斯家潜移默化的规矩。这种早已形成的规矩,没有反复提醒的必要。所以这次,直到博克斯牧师一只脚踏出了教堂,才突然意识到,他的妻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在他身后。他皱眉,回过头望向教堂里:“桃乐丝?”并没有如他所料想的一样传来急迫的回应。这很奇怪。他的妻子一向温顺驯服,自从结婚以后,哪怕她的口中含着食物,只要博克斯先生喊她的名字,她也会立刻吞下食物,以便尽快回应丈夫。究竟怎么回事?博克斯牧师的脸色变得有些不悦。他想了想,折返回教堂中,在与他的妻子相隔一整条长椅的位置站定,再次喊她的名字:“桃乐丝,为什么不回答我?”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些低沉的愤怒,这是他发怒的前兆。而博克斯牧师非常清楚地知道,他的妻子很擅长从他的话语中解读他的情绪。如果在往常,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十分温柔体贴的博克斯太太应该立刻来到他面前,温驯地低头认错才对。但今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的妻子依旧以雕塑一样的姿势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甚至没有抬起脸来看他一眼。这让博克斯牧师感到异常愤怒。他厌恶一切不服从他掌控的事情。他尤其厌恶原本在掌控之中的人,却突然毫无预兆地逃离了掌控。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回答我,博克斯太太。”终于,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了回应。博克斯太太的脸颊依旧藏在手心中,却轻声开口:“博克斯,你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履行主神的意志吗?”博克斯牧师恼火地皱眉:“什么意思?桃乐丝,你竟然质疑我的工作?”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叹息。牧师先生烦躁地摘掉帽子,来回踱步:“就像我昨晚告诉你的那样,这是必要的过程,你分明是理解我的,不是吗?桃乐丝,你也很清楚魔鬼正在我们身边作祟!我只是需要你作为例子,让塞勒村的羔羊们警醒!”博克斯太太微不可闻地低声说:“是吗……”“呵,你果然在质疑我,桃乐丝,你对主神的信仰已经彻底败坏了!”博克斯牧师的声音回荡在空空如也的教堂中,甚至出现了回音。这让愤怒的牧师先生找回了一点理智。他意识到,这里是教堂,是村民们随时都会出现的地方,作为一名体面的牧师,他不该在这种地方大发雷霆。于是,博克斯牧师深吸一口气,将愤怒压了下去:“跟我回家,桃乐丝。”所有事情都可以在家里清算。至于在外面的时候,他需要时刻保持良好的形象。没想到,他向来百依百顺的妻子却再一次拒绝了他:“不必了,博克斯,你先回去吧,我需要一点时间独自思考。”博克斯牧师的眼珠快要鼓出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样近似于忤逆的话语,竟然会从他的妻子口中说出!“桃乐丝,你……”博克斯牧师的声音被一阵脚步声截住了。他被迫吞下满是愤恨和恼怒的话语,因为他需要保持他的体面——教堂内堂与外堂的大门缓缓打开,纱弥神甫披着纯黑的修女长袍,静静地站在门内,双眼微合,似乎仍在祈祷。她的身后,是整整齐齐的,数十位同样穿着的修女。博克斯牧师挤出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神甫女士,日安。”“日安,博克斯牧师。”纱弥神甫同样没什么寒暄的意思,简单地问候一句,便转向了坐在角落里的博克斯太太:“沉浸于迷茫的女士,你是否需要聆听主神的指引?”博克斯太太抬起脸颊,她的双目迷蒙无神,恍然地望向纱弥神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