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辰这时走近回廊,隔着长廊的玻璃望向Eudora,四目相对,谁也没动。他看着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歉意与留恋。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举起手中酒杯,对他遥敬。他也抬起杯,却没能喝下。
Ewan看着他们,低声说:“还是来得太迟了。”
Annelise淡淡回应:“不,是爱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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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港湾对岸的摩天楼灯光如潮水退尽,只剩主干道一条流动的金线。Eudora独自站在露台边缘,手中那杯香槟一口未动。
身后脚步轻响,周衍之走来,肩膀微颤,像是刚刚拒绝了一场无意义的社交碰杯。他没有说话,只站到她左侧,距离不远,也不近。
他点燃一支烟,用极克制的姿态将烟雾吐向夜色深处:“我小时候最怕我的姐姐margaux。”
Eudora没转头,只微微侧目。
“她从来不笑,不吵也不闹,永远穿整洁的学校制服,永远考第一,永远在餐桌上说‘谢谢父亲’。她活得像一部法律——冷静、精密、没有任何失误。”
Eudora淡淡道:“你不讨厌她?”
周衍之笑了笑:“其实不是不讨厌,是不敢。直到我知道她第一次暗恋的人,那是一个电影导演——比她大二十岁,有老婆、有孩子、还负债。”
Eudora轻轻一笑:“我猜她没追。”
“当然没追。”周衍之耸耸肩,“她只是拿着那个人的每一部剧本,看了整整三年。”
Ewan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他没有打扰,只是静静走来,站在Eudora另一侧。她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那份“我们无需寒暄的亲密”,比任何情人都更加深刻。
周衍之继续道:“我现在能理解她为什么痴迷唐逸辰。他温柔,讲礼,有分寸,不咄咄逼人——对margaux来说,这就够了。”
他转头看向Eudora,语气收敛:“但我也知道,你不是margaux这样的人。”
Ewan低声接话:“Eudora从不需要一个‘愿意陪她’的人,她要的是能跟她并肩作战的盟友。”
Eudora轻声笑了:“可惜我遇到的人,都想娶我。”
周衍之偏头看着她:“但你不是可以‘拥有’的存在。你是……一个编剧,所有男人都以为自己能做主角,却不知道你只在写剧本,并不打算出演。”
Eudora没反驳,低头抚摸杯缘,像在轻描一段沉默的章节。
Ewan的声音更低了:“你不想再婚,不是因为你不爱Ethan,是因为你已经回不去。你用复仇、资本、结构、权谋……修补了自己,也顺便毁掉了那个曾经能被爱呵护的小女孩。”
Eudora没有哭,只是将杯中的酒缓缓倒进身边的草坪里,像祭奠一场无解的悲剧:“我不后悔。我不想再生孩子,不想再有软肋,不想再做家族名册上的‘某太太’。我已经是一种别的存在了。谁要爱我,就必须爱现在这个……不能‘归顺’的我。”
周衍之沉默。
Ewan看着她,目光悲悯却坚定:“所以今晚,我们一起送别的不是一段爱情,而是那个曾经的你,那个‘可能成为唐太太’的你。”
她微微一笑,仿佛这一生最坦然的一次:“好,那我也送送她——最后一程。”
她抬起头,望向宴会厅那道明亮的拱门。然后转身离开,不带一丝迟疑。
她终究不是新娘,也不需要被迎娶。她是Eudora——那个不被世俗定义的女人,那个在权力之外、在情感之上,自成一场剧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