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早就被这些贪婪的花给吸干了。
每时每刻都有更多的鲜花正在发芽,从人的身体上面盛开。它们柔韧的芽顶破人的皮肤,细长的根系深入柔软的内脏,每一朵花的花瓣里都充盈着汩汩流动的鲜血。
一片细小的芽努力地顶翻了人类的眼珠,倔强地伸出了一条细细的藤蔓。
眼珠四周粘连不清的血肉的经脉鲜红地粘黏在这小芽的上面,在几个呼吸间就被吸收成了飘飘荡荡的尘埃,换来了鲜花艳丽的盛开。
人类的尸体是恶之花最为鲜美的花肥。它们汲取着憎恨,厌恶和血肉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代替没有什么观赏性的人类延续他们的生命。
丑陋的恶被它们转换为罪恶的美,转换成为让人心炫神迷的鲜血之花,美到糜烂而腐朽,甚至美到让人下意识地生出厌恶。
一朵玫瑰花盘曲的花瓣折叠在一起,就像是大脑,在微风里似乎还会蠕动,让人忍不住从骨子都泛出一种恶心感和厌恶来。
这近乎是一种被强加在人身上的本能,又或者算是这个异能带来的某种副作用。
但是北原和枫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安静地握着波德莱尔的手。
那些花完全的绽放没有持续多久。
先被它们吸收完的是血肉,然后是完整度高得可以去当标本的骸骨,直到雪白的骨骼也在它们贪婪的汲取下变成了灰粉,这些花好像也失去了所有营养的来源,在下一秒便凋零殆尽。
但就是死亡,它们也像是被打破的彩色玻璃一样,不是寻常花朵的枯萎,而是在一瞬间溃散成了支离破碎的光。
昏暗的小巷内好像在下着一场光雨。
就像是正在消散的光蝶,或者是正飞向天地之间的萤火虫。
北原和枫感到波德莱尔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腰,好像生怕他在看完这一幕后就会跑掉似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沮丧:“很糟糕,是吧。”
那几个人甚至还没有完全断气,他们的意识会一直保持到花朵们死亡的那一刻,在这之前他们会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躯是怎么被花朵占据,这些花是怎么在他们的大脑中绽开,怎么钻出他们的眼眶……
这是充满了恶意、以折磨人为乐的异能。
“嗯……但我觉得很好看。”
旅行家垂下眼眸,温柔地笑了笑,重新转过头,伸手用力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恶之花一直都在这里……你只是让它们出现了而已。而且花很美,不是吗?”
北原和枫安抚性地握着对方的手,声调轻快地说道,橘金色的眼睛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
“我说过,你应该多相信我一点的,夏尔。”
那天晚上后续的故事没有什么可说的。
北原和枫回了家,给两个孩子带了两份南瓜奶酪蛋糕,又给波德莱尔泡了一杯热红茶,然后逼着人去洗了个热水澡,好去掉身上的血腥味。
最后用被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塞到床上好好休息。
对此,波德莱尔有一点不同的意见。
“我觉得完全不需要这么夸张,天还没有冷到这个地步呢……”
超越者先生甩着自己湿哒哒的头发,小声地嘀嘀咕咕道,结果被正在给他吹头的北原和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别闹。”北原和枫简单地说了一句,同时任劳任怨地给对方把头发吹整齐,又拿热毛巾搓了搓对方黑色的长发。
波德莱尔乖乖巧巧地等着流程结束,然后便亲亲昵昵地主动粘过去,像只粘人过分的大猫似的,在对方怀里惬意地“呼噜呼噜”了几声。
北原和枫任着他撒娇,顺便把滑下去的被子给他盖上来,然后就听到了那个不知道他今天已经被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北原北原,你真的不害怕吗?”
波德莱尔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好像很期待着对方的回答一样:“一点也不害怕我吗?一点也不讨厌我吗?”
“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