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落下来的帘子是厚实的牛皮,外面包着一层粗麻布,基本上让整个车厢陷入了一种密不透光的状态。
奇怪。
她看着马车车厢一头雾水。
这里面难不成是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吗?
不留窗户就算了,怎么连门帘都需要用这样厚重的款式?
未知的黑暗让纪初桃有些忐忑,她想试着掀开帘子,但手直接从门帘穿了进去,完全碰不到一点。
不过转折很快来临。
镖头拿着一壶热水过来递给那个年轻镖师,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阿铮,喝点热的,上半夜还要靠你先看着这里。”
被叫做阿铮的年轻镖师咽下嘴里的烧饼,飞速摇头。
“豪哥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让我看着是信任我,没什么好辛苦的,放心,我记得出发前说的,从亥时开始,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打开厢顶熏一刻钟香。”
他现在能娶妻生子,都是豪哥帮忙张罗的。
不仅仅是他,镖队里每个人几乎都被豪哥帮助过,他们打心眼里服从豪哥的安排。
虽然不知道这车厢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但阿铮发过誓,豪哥说东他就不会往西。
镖头豪哥又欣慰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悲凉痛楚。
纪初桃没有错过他们之间的交流,也清楚捕捉到镖头那隐秘的表情。
她疑惑蹙了下眉。
这个镖队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本来她以为这些人是想偷渡什么军需用矿,又或是当代罪臣要员,但刚刚两人的对话让纪初桃瞬间意识到并不是。
这些人有着自己的目的。
亥时是九点到十一点,夜晚彻底开始的时候。
纪初桃没有戴手表,只能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分辨时间。
今天是初八,刚好是上弦月,一轮半月悬挂在正南偏西的天空。
时间应该还在戌时三刻左右,也就是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距离镖师阿铮所说的时间还早。
少女又看了眼遮挡严实的马车车厢,粉唇微微一抿。
没有犹豫,转头跑回了篝火那边。
小官一直暗中注意她那边的情况,余光瞥见一抹火红翩翩落在他身侧,迅速转头看了纪初桃一眼。
确认她没有任何不对后才慢吞吞收回视线。
正在思考的纪初桃没有发现小官的动作,坐下后捋了一会儿思路,然后才和他说了刚刚的发现。
“车厢里应该就放着他们此次要押送到通州的东西,不过里面太黑了,我进去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等亥时一过,镖师熏香的时候再去看。”
她偏头看向坐在身侧的少年,篝火映衬在他脸上,给面色平添几分红润。
年幼的张起灵,看起来比他们初识时还要淡漠出世。
不,或许说。
是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会不会入世。
张家的那些人把他带回张家,捧上神坛后却又弃之如敝屣。
没人教他如何来看待这个世界,也没有人引导他如何保护自己的心。
从前那个她戳一下就会笑的婴儿,最终在张家变成了一个不会笑的少年。
心口泛起细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