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浠目光扫过妆台上新采的一小束素白茉莉,摇了摇头。
此刻,连这惯常的点缀也觉多余。她只是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鬓边垂落的珍珠串铃耳坠,微凉的触感稍稍压下了心头的躁意。
步出永颜殿,暮春傍晚的风带着暖意和草木清气扑面而来,吹散了殿内残留的酒香。
玉浠沿着宫墙下的青石小径缓步而行,粉紫色的裙裾拂过道旁初生的嫩草。
她刻意避开宫人常走的甬道,拣了条绕经御花园西侧假山池沼的近路。
园中花木扶疏,晚霞的余晖给太湖石和池水镀上一层黯淡的金红。
刚绕过一丛开得正盛的紫藤花架,假山石后忽地转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差点与她撞个满怀。
“九弟?”
玉浠脚步一顿,看清来人。
正是九皇子行弘。
他穿着一身玄色织金劲装,衣上流云卷金蕊的暗纹在暮色里已不大分明,肩臂处硬朗的金质护肩和腰间那条嵌着红宝石的金色莲瓣纹腰带却异常醒目。
显然是刚从演武场之类的地方回来,额上还带着薄汗,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
那双清凛的眼眸抬起来,看清是玉浠,眸中疏离之色略略化开,却依旧沉静。
“七姐。”
行弘声音平板,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微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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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寿春宫?”
“嗯。”
玉浠颔首,目光落在行弘腰间,那是槿母嫔去年生辰特意命少府为他打的。
“一起?”
行弘没说话,只微微侧身让出路,那便是应了。他向来如此,话语吝啬,行动却干脆。
两人并肩而行,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玉浠是觉得没必要说,行弘则是懒得开口。这姐弟俩在某些方面倒是意外地相似。
绕过最后一丛繁茂的紫藤,寿春宫那隐于高大香木之下的宫门已在眼前。
不同于其他宫殿的巍峨富丽,寿春宫门庭开阔,花木葳蕤,高大的古树投下深沉的绿荫,巨石堆叠的假山间流水淙淙,即使是在暮色四合之时,也自有一股清幽深静的凉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宫道上的微燥。
这便是为避暑而建的寿春宫了,处处透着与世无争的自然意趣。
刚踏进宫门,一个粉团似的小身影就从照清阁的方向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乳母。
“七姐姐!九哥哥!”
玉璇声音清脆,像春日里初熟的甜杏。她穿着鹅黄小衫配葱绿小裙,发髻上扎着同色的丝带,跑得小脸红扑扑的,一把抱住了玉浠的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璇儿闻到花香啦!是姐姐带来的吗?”
她的小鼻子使劲嗅着玉浠袖间残留的茉莉冷香。
玉浠弯腰,指尖轻轻点了点小妹的鼻尖,方才在永颜殿的烦闷被这纯然的天真驱散了大半,声音也柔了下来。
“是风带来的花香,不是姐姐的。”
“哦……”
玉璇似懂非懂,注意力很快又转向行弘,好奇地踮脚去够他腰间佩剑的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