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浪荡子已有三房妻妾,竟敢当街折辱侯府嫡女。纪恩同按着腰间软剑,却被沈嘉岁眼神制止。
“世子爷说笑了。”沈嘉岁拂开折扇,“我今日是来拜会国公夫人。”
角门处转出个翠衫丫鬟:“夫人请沈小姐花厅叙话。”
俞粤嗤笑:“找我娘告状?”他凑近沈嘉岁耳畔,“不如跟了我,今夜就放那戏子滚回去。”
“若我说是为婚事呢?”沈嘉岁退后半步,鬓间步摇纹丝未动。
俞粤喉结滚动。
永定侯府虽式微,到底是勋贵之后。若能将这朵带刺的牡丹收入房中,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儿!
“请!”他推开朱漆大门。
穿过九曲回廊时,沈嘉岁瞥见东院角门闪过四喜的裙角。
俞粤故意引她往反方向走,她却驻足望着池中锦鲤:“听闻国公夫人最爱江南双面绣?”
翠衫丫鬟忙接话:“夫人正在绣百子千孙帐。”
“巧了。”沈嘉岁从袖中取出绣帕,“本姑娘前日得了个新花样。”
俞粤不耐烦地打断:“沈小姐不是要商议婚事?”
“急什么。”沈嘉岁将绣帕递给丫鬟,“劳烦姐姐先送去。”转头对俞粤莞尔,“世子爷不如同去花厅?”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俞粤脸色骤变——声音分明从东院传来。沈嘉岁故作惊讶:“莫不是进了贼?”
“我去瞧瞧!”俞粤抬脚要走。
“世子爷。”沈嘉岁幽幽道,“四喜姑娘若少根头发,明日满京城都会知道,奉国公世子为个戏子怠慢侯府嫡女。”
俞粤生生刹住脚步。
秋风吹落几片银杏,落在沈嘉岁月白裙裾上。她抚着腕间翡翠镯子轻笑,反客为主:“走吧,夫人该等急了。”
日头刚过晌午,花厅里便飘着若有似无的檀香。
奉国公夫人坐在黄花梨雕福寿纹的圈椅上,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额间戴的翡翠眉勒映着日光,倒显出几分凌厉。
“娘!”
俞粤大步跨进门槛,玄色织金袍角掀起一阵风。
后头跟着的沈嘉岁不紧不慢迈过门槛,藕荷色裙裎下隐约露出绣着银蝶的鞋尖。
国公夫人摩挲着腕间佛珠,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这永定侯府的姑娘她是头回见,眉目生得极好,只是那对杏眼清凌凌的,瞧着倒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沈小姐请坐。”国公夫人抬了抬手,立刻有丫鬟捧着青瓷茶盏上前,“今年清明前的云雾茶,尝尝可还合口?”
沈嘉岁抿了口茶汤,忽然笑道:“都说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是太祖爷亲赐的,如今瞧着,连这花厅的布置都暗合着三公九卿的规制呢。”
俞粤正翘着二郎腿剥核桃,闻言嗤笑:“沈小姐若是来拍马屁的,吃完茶趁早回家…”
“不过——”沈嘉岁突然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这般钟鸣鼎食的人家,怎就养出个当街纵马伤人的纨绔儿子?”
“啪”的一声,核桃钳子重重砸在紫檀桌上。
俞粤腾地站起来,脖颈涨得通红:“小爷的事轮得到你说三道四?永定侯府如今破落户似的,倒敢来国公府撒野!”
国公夫人捻佛珠的手顿了顿。
她这个幺儿自小被六个姐姐捧着长大,十五岁那年醉酒打了礼部侍郎的公子,还是老国公连夜进宫请的罪。这些年外头传得难听,她只当是树大招风。
“粤儿。”国公夫人淡淡扫了眼儿子,“沈小姐是客。”
沈嘉岁理了理袖口绣的缠枝纹,突然倾身向前:“夫人当年难产三天三夜才得了个哥儿,可曾想过。。。抱错了孩子?其实俞粤并非夫人亲生!”
这话像盆冰水浇在炭火上,花厅里霎时静得能听见檐下铜铃响。
俞粤抄起茶盏就要砸,却被沈嘉岁身后的纪恩同劈手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