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娘子?此刻碧荷和影月背他而立,崇礼这一声却唤得如此笃定,似是已确切知晓了她乔装之事?
可他,如何会知道?莫非刚才在院中下车之时被他听着了?
思忖间,和煦的微风掠过竹丛,竹叶摩擦轻曳,泛起一阵“沙沙”之音。又一阵,面前帏帽白纱翻飞起舞,崇礼深邃幽暗的眸光在间隙中忽隐忽现。
晏柠慌乱伸手拽了面前白纱,白纱透着的朦胧视野里,崇礼步履坚定地向她走来。
她心下尚在纠结该如何应对,却听崇礼略带幽怨的话语伴着竹声低低传来:“皇嫂虽食言了,本王却不愿背信。方才已尝了点心,将一些想法写了下来,留在雅间了。”
晏柠一时语塞,进退两难,嚅嗫半晌却未能说一句应对之言。
崇礼在她三步之外站定,不再前行,影月握了剑的手才略放松了些。
他却又突地轻笑了两声,作揖道:“今日冒犯了,因生了些执念,略任性了些。”
她知他说的是点心之事,可那话语里却又似包含了许多他的心事,令她觉了些许尴尬。
他却没事人般,微转身利落地向身旁侍从交代道:“去前厅,就说本王喊掌柜来一趟雅间。”
侍从反应极快,应了声便迅速往前厅而去了。
“皇嫂若不弃,可至本王雅间稍坐,掌柜的应还要一会子才能脱身。”崇礼语气明朗自然,一派光风霁月的姿态。
晏柠虽仍紧紧拽着帷帽白纱,心中却知今日必是躲不过他了,需得进了雅间请他代为保密,否则她这乔装第一天便被拆穿,岂不徒闹笑话?
思及此,晏柠略弯了弯膝盖,福了福身子,示意崇礼在前引路。
碧荷见晏柠转身,要跟着崇礼前行,急得一把拽了晏柠袖子,一只脚狠狠在地上跺了下。
晏柠拍了拍她手,安抚了下,示意碧荷、影月随行,便跟着崇礼进了雅间。
一楼正对院中景观的雅间,视野虽不如四楼那般宽阔,却是别有一番雅致滋味。三面花窗各应了一处院中雅景,室内陈设以兰为主、文竹次之,桌案椅凳一应紫檀木质,考究非常。
崇礼延了晏柠入座,斟上一杯陈皮普洱,端了盏请她品尝。晏柠伸手接了那盏,却未动口,只轻置于桌面。
崇礼见状轻笑一声,忽而又皱眉低叹了气,抿了口茶,语气听不出认真或玩笑:“本王真当感谢皇嫂的金点子,太皇太后得了你‘指点’,昨儿个午间把本王的婚事也昭告了去。本王千躲万避,最后还是被太后那臭名昭著的大侄女儿给绑死了。”
晏柠自进了雅间便一直定在桌面的眼神,终是抬起,迷惑不已地望向他。他此刻正目光炯然地望着她,明明隔着白纱,她却觉他似能清楚望进她眼里。
崇礼自来便是个闲散王爷,手中无权无兵,也从来不爱理朝中事务,更是不屑于党争之流,为何竟会被温家相中?
似温家这般一心钻营于权势、党争的氏族之家,儿女亲事必是家族笼络权贵、获得利益的手段,断不可能只因小辈心意便白白浪费了任何一颗“棋子”。
便只是温家门生,曾经的户部尚书,顾怀礼那嫡亲女儿,不也沦为他及温家的政治工具。
晏柠原搁在桌面的手,蓦地缩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