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浓重的苦涩药味中醒来,她眼皮沉如千斤,额头刺如针扎,轻咛了声,却发现喉间已无法发声,剧烈胀痛着。
只一会儿,她便忆起昨夜昏睡前,崇弈的那句话。顾不得身上不适,手肘撑了身子欲起,却觉浑身酸痛无力,根本动不得分毫。
碧荷觉察了她的动静,从门外疾步小跑至床边,忙扶着晏柠躺好,又掖好被子,双眼通红,语带哭腔道:“郡主受苦了。”
晏柠静观了碧荷半晌,见她面色无异、行动如常,提着的一口气才算松了去。关切的眼神直直望着碧荷,尚酸疼着的小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屋外,蛾眉稍蹙,满脸疑惑。
她明明记得,失去意识前,崇弈下令将她和影月关押了。
碧荷观她神情,心中了然晏柠之惑,解释道:“昨日晚间,我与影月确被短暂押入了内牢,但未过多久,影卫便来提了人。王爷亲自在王府正厅里审问,茶楼掌柜、那日的大夫、影月及我对峙了口供,府内医官又辨了茶楼搜出的药包,便算是盖棺定论了。本以为王爷断不会饶了我等,没成想他竟轻拿轻放,赏了我们各十个板子,便算了了此事了。”
晏柠长舒口气,微蹙的眉稍展,又指了指碧荷,以唇形关怀,问碧荷伤势如何?
碧荷会了会儿意,待明白过来,便立即回道:“我等均是粗人,皮糙肉厚,影月更是习武之人,王爷这处罚属实算不得什么。影卫们下手也是留了余地,如今除了一丝痛意,日常行动均无碍,只上几日药便是了。倒是郡主您,这回是真吃了大苦头了。若不是您昨日拼命相劝,我们恐怕真的……”
“但……”碧荷见晏柠放下心来,又怔怔望着铺顶床幔,犹豫着劝道,“郡主,碧荷斗胆,想为王爷说句话。王爷虽罚了我们,但我们心中绝无怨怼,还望郡主能与王爷修好,莫因昨夜之事再生了龃龉。”
“昨日真相落定之时,王爷当真是伤了心。那眼眶红的,几乎便要落下泪来。郡主您受冻、受伤,他那阵子怒气过去了,便是最为懊恼、心疼的那一个,昨儿个整整守了您一夜,未眠未休。”
碧荷话音落下之时,晏柠眼尾已又蓄起了晶莹泪珠。她偏头朝向床内,躲了碧荷视线。
她缘何会怨他呢?伤了人心的是她,欺了人的是她,如今这些,本是她该受的惩罚。
即便如今,她病倒在床,心中的愧疚也并未全然消散。可即便愧疚,她内心仍是抗拒子嗣,又深惧温氏与北燕之谋,如何去面对他于子嗣之事的渴望?
思绪辗转,她不知何时又重新陷落昏睡。待再醒转之时,窗上已是一片夕阳晕出的斑斓红霞。
碧荷守在床边,见她睁了眼,伸手探了她额温。应是仍未退热,她面上颇有一丝凝重。
扶她半靠在床头,端了食篮里温着的汤药来,一勺一勺喂入了晏柠口中。
药汁的苦涩令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好容易整碗喝完了,她微红着眼愣愣望着屏风处。
屏风外,小厅里,并无人影。她今日醒转了两次,皆未见崇弈。
碧荷言他昨夜守了她一整夜,许是累了?或是朝中有事?
可她此时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