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锁眼中生涩地响,门比石头还要厚重。每一次推开它,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度过了一场轮回,那么漫长,那么荒芜。
尘埃在空气中舞蹈。
阳光在房间里抽搐。
闹钟用一种极慢的速度爬行,嘀嗒,嘀嗒。
风,从窗子的缝隙进来,从门缝里出去,呼喊着,扭曲着,痛苦,欢乐,歇斯底里。
南茵的葬礼如同自己的葬礼,离开殡仪馆之后,墨羽异常思念自己的母亲,那个一生都被包裹在棉麻衣服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神情淡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绝望。
黑色的咖啡里白色的安眠药,到底会睡去还是醒过来?
墨羽突然想要抽烟。她记得母亲的抽屉里还有半包中南海,一个打火机,红色的,上面有蝴蝶花纹。张开的翅膀包裹住小小的长方体的塑料盒子,里面是苟延残喘的液体汽油。
墨羽进屋拿烟,忘了关客厅的门。
遗忘。
很简单的两个字,往往很难做到。
遗忘。
一旦成就,必定引致致命的伤。
墨羽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烟盒,积灰,陈年往事,已经发霉。
母亲抽烟的时候喜欢面朝窗外。墨羽学着母亲当年的姿态。有时候,一个相同的姿态也能抚慰思念。
思念,无穷无尽。
风把吐出的烟气都吹回,喷到她的脸上,她就用一双迷茫的眼睛向外看世界,窗外,是月上初华的寂静。
苍茫,一望无际,不无悲哀。
墨羽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女人进入房间。
女人,一米七九的身高,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
女人,披散着长发,浓而妖艳的妆。
女人,戴着墨镜,穿着红色的婚礼服。
精致,妖娆,贴身,完美,仿佛量身定做。
本就是量身定做,这个女人,是在国际上享誉一时的傅轻轻。
傅轻轻的手伸向乌木盒子。黑沉沉的盒子,盒盖上的骷髅头冷冷地看着她。光线很暗,傅轻轻看不见盒子上的花纹,仿佛被吸引了,手指径直插进骷髅的双眼。
双眼是无底的洞,手指被深深吸进去,两指相连的地方挣得发疼,似乎会被硬生生扯开。傅轻轻想叫,看了看窗边的墨羽,咬牙切齿。
去不掉,指根挣裂出血。她浑身被毒疮腐烂都未曾有过任何的痛感。十指连心,疼痛万分。
傅轻轻用力甩。
吸引力仿佛突然失去,盒子一下子就被甩得飞了出去。墙上,地上。安静,清寂,声音被暗夜吸收。
还好没有声音,傅轻轻拍了拍胸口,小心翼翼地蹲下捡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