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陈剑将崔博陵的消息报了上来:崔博陵是崔家的远支,父母双亡,被姨母养大,自幼聪慧过人,博览群书,及长,前去魏国求官,魏文王嫌其形貌粗陋,不用。隔两年,又前去吴国,吴太子勉强收为清客,崔博陵愤而离吴。从此绝了入仕的念头,专心在松山书院管理学院藏书楼并著书立说。其父母所订下的未婚妻嫌其家贫貌丑而毁婚。后崔博陵娶钱氏,隔三年,钱氏病卒。如今他仍孑然一身和姨母忠仆相依为命。此人嗜书好酒。性格乖癖狂妄,落落寡合。为众人所不喜。
“你去搜集他的著作。”
“是。”
两日之后,陈梓坤和文杰一起走进了藏书楼,她背着手在里头转了几圈,神态倨傲的抱怨道:“人都说魏国文风鼎盛,松山藏书楼藏书之多为天下为首,我看也不过尔尔。”陈梓坤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正在埋头读书的崔博陵耳朵里。他挑挑眉棱,随意打量了一眼这位口出狂言的少年学子,轻轻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你想看什么书?说出来我帮你找找。”
陈梓坤看了看他,仍是那副倨傲的神色:“我想看关于治国理民的好书,先生找得到吗?”
崔博陵又是一声冷笑:“治国理民的书?我当你是要看屠龙之书呢?这种书藏楼楼里简直是如汗牛充栋。《黄帝四经》、《四书》、《五经》任何一本都够你研读半生。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陈梓坤抬抬下巴,语气激昂的说道:“《黄帝四经》太老了,晦涩难懂。至于儒家著作,纯属一家之言,在太平之世,糊弄糊弄愚民百姓还勉强可以。根本不适合眼前这等大争之世。我将来要建立不世功勋,岂能读这种书!”陈梓坤此言一出,立即引起旁座的几个儒生的怒目。其中一个青衣儒生愤然责斥:“孔圣人乃万世师表,哪儿来的狂徒竟在此大放厥词!”
陈梓坤不屑的冷笑道:“万世师表?请问在战国之时,可曾听说有哪一个国家用过他的施政之道?春秋战国几百年间,他和他的弟子奔波于列国之间,惶惶似丧家之犬,难道这不是事实吗?他的学说若真适应万世万代,为何当时就没有一个国君肯用他呢?一个两个尚可说是有眼无珠,难道所有的国君都是这样吗?道理很简单,就是儒家学说根本不适合于大争之世。方今天下格局与战国颇似,列国需要的是强国富民之术,需要的是霸道帝道,而不是所谓的仁道王道。有哪个乱世中的国君胆敢用儒家学说治国,我敢肯定他离灭亡不远了!”
“你,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是胡说八道!”
……
藏书楼中的其他儒学士子纷纷向门口聚拢,一个个面色涨红,群情越来越来激愤。陈梓坤立在人群之中,丝毫不见畏缩,舌战群儒。词锋咄咄逼人,有的性格冲动些的儒生气得直撸袖子。崔博陵双臂抱胸,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眼看场面越来越乱,他适时高喝一声:“都给我住嘴,此地禁止喧哗。想争辩的都给我去争鸣堂,让你们辩个够!”
学子们静了片刻,一起嚷嚷道:“走走,去争鸣堂。咱们辨个够!”
陈梓坤眼皮一翻,不可一世的说道:“哼,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庸才不可语于天才之语也,拘于心智也。本公子不屑与你们争辩。”
“当真是狂妄之极!”
“……”士子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围攻。
陈梓坤毫不介意的挥挥手叫上文杰:“走,去喝上一杯消消火。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说罢,她神气活现的甩袖而去。留下一帮怒气汹汹的士子们。
第二日,陈梓坤来到了藏书楼。崔博陵抬抬眼皮,多少有些意外。
陈梓坤连转都没转,径直走到崔博陵面前坦然自若的指挥他:“本公子听说你博学广识,你且去为我挑一本好书来,若满意了,我请你喝酒。”
崔博陵怪异的一笑:“请我喝酒?你难道不怕我?”
陈梓坤不屑的冷哼一声:“我怕你?我可是远近有名的小霸王,你应该怕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