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师父却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这只是我好久以前的水平,早就退步了。”
我们:“……”
果然,大佬的世界我们不懂。
一天下来,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反复捶打的铁块,不仅身体疲惫,心里更是充满了挫败。
无论怎么努力,我始终找不到南雪师父所说的那种平衡感和控制力,扇子在我手里,不是软绵绵毫无生气,就是用力过猛胡乱飞舞,完全没有灵魂。
尤其是在看到晴晴的突破和小安找到方向后,那种焦虑感更加强烈。
南雪师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在我又一次差点把扇子甩到自己脸上时,她忽然走到我身边,伸出手,轻轻按住了我的肩膀。
她的手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太急了,”她的声音很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也太急着,想要模仿你的母亲了。”
我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向她。
“优雅不是复制粘贴,”她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道,“是找到属于你梁安安自己的‘呼吸’,你自己的节奏,你自己的力量。模仿她,你永远只能是她的影子。”
傍晚时分,其他人已经累瘫在旁边休息,我却不甘心,拿着扇子,在夕阳的余晖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基础动作,试图找到南雪师父所说的“呼吸”。
南雪师父不知何时靠在了门边,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从身后的一个旧木箱里,取出了一把扇子,随手抛给了我。
“用这个试试。”
我下意识地接住。
这是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折扇,象牙白的扇面上绘制着几枝疏落的紫藤花,花瓣的颜色已经有些微微泛黄。
入手微沉,扇骨打磨得极为光滑,带着一种温润的触感。
我下意识地摩挲着扇骨,指尖忽然触到了一排细小的,几乎要被磨平的刻痕。
借着夕阳的光线,我仔细辨认着,心跳骤然加速——那上面刻着的,是两个娟秀的小字:
“雨柔”。
梁雨柔。是我母亲的名字。
“这是她的第一把练习扇,”南雪师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缥缈的意味,“她当年,就是用这把扇子,开始了她的舞蹈之路。现在,它是你的了。”
我握着这把承载着母亲青春和汗水的旧扇,心中百感交集,原本的焦躁和挫败,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或许是新扇子带来的心理作用,或许是南雪师父的话点醒了我,傍晚的最后一次合练,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
然而,我们四个人的配合依旧是一场灾难。
音乐响起,刚开始还好,跳到一半,林悦一个潇洒的转身,扇子边缘直接撞上了旁边晴晴刚梳好的发髻,几缕青丝飘落;小安为了躲避林悦,脚下不稳,一脚踩在了我的长裙裙摆上,我重心一歪,尖叫着差点一头栽进旁边的“水池”里,幸好被反应过来的晴晴拉了一把。
南雪师父站在一边,双手抱胸,忍无可忍地扶住了额头:“……”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们这不是‘灾难现场’,你们是在联合主演年度史诗级灾难片《舞娘大乱斗》吗?”
就在我们四个灰头土脸,互相埋怨又忍不住想笑的时候,音乐进入了最后一段,一段舒缓而悠扬的旋律。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也许是一种潜意识的指引,我们四个人几乎是同时放缓了呼吸,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
然后,奇迹发生了。
在那一瞬间,我们四个人的动作,从抬手的高度,到转身的角度,再到手中扇面展开的时机和弧度,竟然达到了一种惊人的同步。
四把扇子,如同四只洁白的羽翼,在夕阳金色的光芒中,整齐划一地缓缓展开,划过空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美感。
虽然这完美的同步只维持了短短的几秒钟,但那一刻,训练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音乐在流淌。
南雪师父一直紧蹙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挑了一下,嘴角似乎也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她看着我们,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似乎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嗯,最后这一下,勉强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