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霓走上前,把烟盒放在他手里,仰头望着他藏在发丝间的眉眼,无声笑了一下,凑近过去,用手指轻轻抹掉那些泪痕。
“不许哭。”
“嗯。”沈逸有些恍惚。
“不能哭,沈逸。”周京霓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逸身体顿了一下,下意识滚动喉咙,却无论她流露什么眼神,都不敢看过去。
他没动,她就轻轻晃了晃他胳膊,一下又一下,仿佛安抚,却让他更崩溃。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可以越来越好。”周京霓打燃火机,举在他面前,慢慢弯起嘴角,“一根烟的时间,我们就在这道别吧。”
沈逸手抖了下,抬眸看她,眼泪就这么砸在她手背上。
火光映在他眸中,泪光忽明忽暗,烟点着了,也烧红了她的眼睛,她避开视线,听到他嗓音近乎嘶哑,“我真的舍不得。”
杳杳仍低着头,不说话。
“周杳杳。”沈逸知道她不会回头了,像失去知觉了一样,随便烟雾吹进眼中,从口袋摸出一张纸递给她,“还记得吗,你给我的许愿卡。”
周京霓愣住了。
“再不用可能就失效了,那我就许愿最后抱一下你。”破碎泛黄的纸在他手里被风吹起,稚嫩的字迹,一次又一次吹起沈逸的回忆。
那是此后再不会有的时光。
他抬头看她,“可以吗。”
周京霓再也忍不住,走上前,主动抱住了他,又紧紧搂住了他,仰头时,眼泪落下,“沈逸,谢谢你这些年一直保护我。”
沈逸双手垂落在身侧,肩膀在不断颤抖,“后悔认识我吗。”
“怎么会。”
“那后悔喜欢我吗。”他最后问。
“六爻起卦,知而不避,是我对这份喜欢的最大诚意,我不后悔,而且那时我就猜到了我们的结局。”周京霓害怕自己哭出声,死死咬着嘴唇,摸了摸他的脊背,才发觉他也瘦了好多,最后又说:“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沈逸艰难地说:“好。”
周京霓揉了下眼睛,松开了他,看见那根烟还没结束。
“你怎么知道我在香港,派人监视我啦?”她调侃着转移掉话题,不想气氛这么压抑。
沈逸没说话,拿过她手里的火机,点燃了纸,丢落在地上。
直到火光变成看不见的灰烬,烟也燃尽,双眸陷入漆黑。火机还回去,她要走,他拉住她手腕,又松开。
“等下。”
“怎么了?”
“前天,欧洲的瑞能集团突然在伦敦金属交易所逼仓空头荣巨,1月份,瑞能的公告显示与美国一家对冲基金和一家私募基金达成合作,而这两家背后同时多了一个共同的支持者——江樾。”
“你想问什么。”周京霓直言。
“你是不是参与了这次的逼仓?”
最后问完,沈逸盯着她看。
“是。”周京霓承认。
沈逸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荣巨作为国内新能源行业的前端企业,子公司几乎控制了全球最大的镍矿,备受国家重视,而荣巨目前由其孙子徐善同接管,与沈砚清是朋友,更是合作伙伴。这次瑞能集团的狙击,导致荣巨浮亏上百亿美元。表面是资本的博弈,实际是新能源资源的抢夺之战,因此惊动了所有高层。目前沈砚清已经动用父亲关系,亲自赴港交所(收购了伦交所)谈判,并多方调集资金顶上去。所以这场博弈必然不可能输,而一旦查出背后操纵者,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荣巨背后不仅有人,还有上面支持,你们赢不了,立马收手吧。”他提醒的点到为止。
周京霓会错意,以为他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劝自己。
“荣巨做空对冲现货多少次?坑了多少股民的钱?凭什么不允许别人猎杀它?还是你担心你哥因此受牵连?”她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就脱口而出最后一句话。
她说的每一个字沈逸都听懂了,但每一个字都那么陌生。
或者说,她变得陌生了。
他望着她许久,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