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自己应该离开这里的,外面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尤其是粮草一事急待解决。
可他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迈不出去一步。
裴子琰站了不知多久,才转身离开。
萧倾雪走到书案前,把那份写好的和离书拿出来,放在案几上,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然后走到窗前坐下,端起茶盏,转头看着窗外。
明月拿着一份请帖走过来:“小姐,这个请帖是武王府送来的,应该是周嬷嬷拿过来放在了书案上。”
萧倾雪瞥了一眼:“干什么的?”
明月回答:“请小姐明天过去赏花。”
“朝中乱成了一团,她还有心思办赏花宴?”萧倾雪眉梢一挑,不得不佩服武王夫妇的闲情雅致,“果然是皇家好兄弟。”
一个个都巴不得趁乱把裴子琰从储位上拉下来,最好他能再回到原来病入膏肓的状态才好。
“小姐还是别去了吧。”明月把请帖丢在一旁,显然不当回事,“睿王妃不安好心,武王妃也没安好心,他们想针对的是太子,跟小姐再无关系。小姐安安静静再等个几天,我们就离开这里,管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萧倾雪嗯了一声:“确实不太想去。”
武王想干什么,她大致能猜到一二,以前为了给裴子琰打好关系,这些赏花宴、诗词会、生辰宴一个不落,她全部到场。
哪怕那些达官贵胄们言语间少不了几分奚落,她也不以为意。
如今情况跟往日不同。
她不屑再去应付他们的那点小心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周嬷嬷带着几个侍女传了膳过来,萧倾雪没刻意去看,也知道菜品不少。
菜品尚未传完,裴子琰就过来了。
他看起来已经沐浴过,脱去了朝服,换了一身月牙白宽松闲适的袍服,看起来玉树临风,气质很特别——跟武王那种形于外的张扬不同,跟睿王的矜贵稳重也不同。
裴子琰可能是常年生病的缘故,眉眼间总萦绕着一种忧郁内敛的气度。
这种气度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一个长得好看且让人怜惜的男人,喜欢上他显然不是一件难事。
萧倾雪决定跟裴子琰和离之后,这两天每每在心里评价裴子琰时,都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可能想找一个比较客观且扎实的依据,来证明自己并非真的眼瞎。
可无论她找多少个依据,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她确实被梦境和外表双重蒙蔽,做了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
裴子琰站在窗前好一会儿了。
他看着萧倾雪想事情想得出神的脸,有心开口,又怕打扰她的思绪,惹了她厌烦。
虽然他这两天惹她厌烦的次数已经足够多。
可他还是想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
对面明月投射过来的目光喷火,像是夹杂着无尽的敌意和怒火,恨不得把他烧死似的。
裴子琰真的忍不住想,明月这样火爆的脾气是天生的,还是被萧倾雪惯出来的?
她不知道作为一个奴婢,这样只会给她家主子招来祸患吗?
他是太子,雍朝储君。
他是帝王之子。
无论哪个身份,都不是明月一个小小侍女能抗衡的,但凡不是看在萧倾雪的份上,但凡不是舍不得两年的感情,明月早在掌掴云雪瑶侍女的那天,可能就尸首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