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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第3页）

&esp;&esp;那位蕃臣来自西域，操这一口流利的中原话，手里怀抱琵琶正在给礼部与鸿胪寺几位大臣弹奏哼曲，他年龄大约三十上下，鼻前一溜浓黑的胡子，肌肤黝黑，额前饱满，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一路垂至背后，他坐在一张椅凳，翘着二郎腿拉琵，他唱的是西域民歌，大家听不懂，却从他沉醉的神色，悠扬的曲调听出一种异域风情。

&esp;&esp;裴浚也被他给吸引，手中捏着那串早已变色的猛犸牙珠子，闲适地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聚精会神听着。

&esp;&esp;听到最后，一断熟悉的发音忽然刺住他的耳膜。

&esp;&esp;裴浚猛地睁开眼，却见那蕃臣恰好收尾。

&esp;&esp;众臣望着他笑，“安达布大人，您唱的是什么曲儿，这般好听。”

&esp;&esp;安达布起身，将琵琶交予内侍，擦了一把汗笑着回，“这是我们乌兰国，小伙子给姑娘求婚唱的曲。”

&esp;&esp;“最后一句尤为好听。”其中一人赞道。

&esp;&esp;安达布深以为然，“可不是。”又将最后一句重复一遍，那曲调儿悠远流长，恍若涓涓细流汇入大海，余韵不歇。

&esp;&esp;他尾音拖了好一会儿才收住，

&esp;&esp;“这句话的意思是：姑娘诶，哥哥我倾慕你已久，嫁与我为妻吧”

&esp;&esp;百官纵声一笑。

&esp;&esp;这句话从裴浚脑海轰隆隆滚过。

&esp;&esp;他忽然没了心跳，呼吸屏住，陡然起身一步步下台阶来到那蕃臣跟前，深沉的眸定在他身上一动不动，轻声问，

&esp;&esp;“你刚刚唱的那句是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esp;&esp;蕃臣茫然转过身，望见那威严的帝王忽然出现在他身侧，他唬得连忙后退一步，朝他拱袖施礼，

&esp;&esp;“回陛下，那句话的意思是：我倾慕你，你嫁给我为妻吧。”

&esp;&esp;裴浚瞳仁眯成一团浓烈的墨，眸底幽黯不堪，抬手捏住他的衣领，脑海回想起李凤宁临走时那句话，学着她的腔调，将那句话磕磕碰碰复述出，

&esp;&esp;“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esp;&esp;他脊梁微倾，整个人像是拉满的弓，连眼角也绷着一抹阴戾。

&esp;&esp;周遭的官员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忍不住犯哆嗦，纷纷起身，惶恐不安望着裴浚。

&esp;&esp;裴浚毕竟没学过波斯语，发音不太准确，那蕃臣依着裴浚的话绞尽脑汁琢磨，又联想自个儿唱的那句歌，揣度了一番意思，试着纠正他的发音。

&esp;&esp;他说了一句波斯语，“陛下，是这句话吗？”

&esp;&esp;他的发音与李凤宁一模一样。

&esp;&esp;裴浚幽黯的双眸如同拨云见月，顿生灼色，“是！”

&esp;&esp;手依然揪着他没放，一字一顿逼近他，克制着心跳，

&esp;&esp;“你告诉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sp;&esp;他眼眶都快红了，险些有血色蓬勃而出。

&esp;&esp;蕃臣缓缓吁了一口气，很诚恳地翻译道，

&esp;&esp;“我倾慕你，由来已久。”

&esp;&esp;很平静的一句话，声势浩大地撞在他耳膜。

&esp;&esp;脑海叮了一声，仿佛有什么破碎了，仿佛有一种克制的信念在崩塌，手中的珠子跌落在地。

&esp;&esp;密密匝匝的光刺入他眼帘，刺得他眼眶酸胀，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