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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ldo;你在干什么?&rdo;莱尔德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列维。

列维面不改色地说：&ldo;刚才你一直捂着胸口，似乎是呼吸不畅，所以我想……应该帮你解开扣子。&rdo;

莱尔德的表情有点僵硬，状态可谓介于疑惑与迟钝之间。他放开握着列维手腕的手，自己把剩下的扣子系上，慢慢爬起来，靠墙坐好。

他深呼吸了几下，抚了抚胸口，看向列维：&ldo;列维&iddot;卡拉泽先生，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从你对我吼&lso;你休克了吗&rso;的时候开始，我就醒了……&rdo;

列维抿了一下嘴：&ldo;嗯?你是在做梦吧?我没说过这句话。&rdo;

&ldo;你说了。你还拍我的脸，揪我耳朵，&rdo;莱尔德说，&ldo;那时我已经被你吓醒了，只是没法回答你。&rdo;

列维一脸关切：&ldo;你出现幻觉了吧?要不然就是一时分不清梦和现实。你刚醒过来，我没有做过你说的这些事啊。&rdo;

莱尔德一手捂眼：&ldo;你是把我当智障儿童骗吗!我真应该随时带个录音笔，而且得随时开着……&rdo;他的表情比刚才生动了很多，&ldo;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喂我吃了什么?&rdo;

列维回答得毫不犹豫：&ldo;止痛片。&rdo;

&ldo;真的吗?我能相信你吗?&rdo;

&ldo;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已经咽下去了，&rdo;列维说，&ldo;你刚才好像很痛苦，所以我才给你喂药的。现在是不是好多了?&rdo;

莱尔德确实好了很多，那种无法形容、无法理解、不明原因的痛苦消失了。他茫然地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药片的事：&ldo;我们这是在哪?&rdo;

列维诚实地回答：&ldo;应该是在&lso;第一岗哨&rso;的内部。&rdo;

&ldo;哦，岗哨，&lso;猎人&rso;提过这个东西。&rdo;莱尔德说。

列维对此并不惊讶，他早就猜到莱尔德从灰色嵌合人那里得到过某些信息。

他暗暗观察莱尔德的状态：瞳孔扩大，表情管理迟钝，对外界信息易于接受，刺激灵敏度降低，思维易渗透……是药片生效了。

列维自己服药后的反应也是一样的。某些时候，猎犬需要让自己处于这种状态中。

莱尔德看到了石壁上的黑色大字&ldo;勿视自我&rdo;。甬道里黑漆漆的，只有这面墙下方燃着一大堆白蜡烛，就像是在刻意强调这句话的重要性。

&ldo;这写的是什么意思?&rdo;莱尔德问。

列维说：&ldo;不清楚。我和你一样刚醒来不久。在我们看到方尖碑后，你先昏倒了，然后才是我……&rdo;列维不动声色地撒了个小谎，隐去了信使雷诺兹的事情，&ldo;你还记得吗?&rdo;

莱尔德想了想：&ldo;记得……你好像在问我关于嵌合人的事情，你态度不太友好，我叫你放开我，然后……&rdo;

他停下来，表情仍然很放空：&ldo;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感觉……我好像并不是昏倒了，起码一开始不是……&rdo;

他一开始时确实没昏倒。他醒着，表情无比痛苦，用惊恐的目光望着列维，问&ldo;你不是实习生，你是谁&rdo;。

列维没有提这些。一半是出于客观判断，另一半是出于直觉。

客观判断是：莱尔德处于服药后状态，如果他不主动提问，那就是他根本不记得。

而直觉是：列维总觉得最好不要提起&ldo;实习生&rdo;这个词。

光是听到它，他的内心就会冒出一股无名的抗拒，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莱尔德呆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ldo;当时的感觉好像是，我突然&lso;没了&rso;……&rdo;

&ldo;没了?&rdo;列维还真的一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ldo;你看着我，&rdo;莱尔德指指自己，又指指写着字的石墙，&ldo;然后你再看这个，再看周围……你能看到这一切，但看不到自己。虽然你看不到自己，却知道自己就在这里，对吧?你不知道我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破甬道会不会坍塌，除了你自己的思维，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真正知道的东西就是&lso;自己&rso;。这是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状态，只要人活着，就处于这个状态中，对吧?&rdo;

列维仔细理解了他的话，点了点头。确实，这种&ldo;仅限自己&rdo;的主观感时时刻刻存在于每个人的感知之中。

莱尔德接着说：&ldo;那时我的感觉就是，我一点点地&lso;没了&rso;。我的第一人称，我作为莱尔德&iddot;凯茨的感觉，全都没了。&rdo;

列维说：&ldo;但你又说你没有昏倒。难道昏迷或者睡眠不是这样吗?&rdo;

莱尔德抓了抓头，为无法正确传达这感觉而有些焦躁：&ldo;不是不是……和睡觉不一样，和昏倒也不一样。昏倒是完全没有意识了，等到醒来之后才能知道&lso;刚才我昏倒了&rso;，而我的感觉是，我还在，但我自己不见了……唉，算了，你肯定听不明白我在讲些什么。&rdo;

列维确实没听懂，只能试着理解：&ldo;你看过关于濒死体验的报告么?是类似那种感觉吗?悬浮感，失去对身体的感知等等。&rdo;

莱尔德继续缓缓摇头：&ldo;和那个不一样……我找不到合适语言来形容它。而且我也不记得那之后的感觉，只能记得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而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