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长篇大套地在谈,莲珠不断点头,表示完全能领会他的意思,等他说完,随即答道:&ldo;胡大先生的做法是对的,我一定把你的话,同我们老爷说到,帮你的忙,要从大处去落墨。不过,宁波的事,你还没有说出一个办法来!&rdo;
&ldo;是。&rdo;胡雪岩答说:&ldo;宓本常在宁波,找到宓本常,就可以责成他来维持。请藩台就照意思拟复电好了。&rdo;
&ldo;如果宓本常不听呢?&rdo;莲珠问说:&ldo;是不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用?&rdo;
这便是说,是否可以拘禁到讯?螺蛳太太对宓本常犹有好感,深恐他吃亏便即说道:&ldo;打狗看主人面,他虽做错了事,到底是我们的人。这一点……&rdo;
她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ldo;这一点,我们都很明白。不过,人家不知道,电报当中也很难说得清楚。&rdo;莲珠想了一下说:&ldo;是不是胡大先生请你的师爷拟个稿子,我带回去,请我们老爷照发?&rdo;
胡雪岩答应着,下楼而去。莲珠目送他走远了,执着螺蛳太太的手,欲言又止,脸上是万般无奈的神情,让螺蛳太太反过来不能不安慰她了。
&ldo;我晓得你替我们难过,不过,你请放心,不要紧的,船到桥门自会直。&rdo;
&ldo;罗四姐,&rdo;莲珠叹口气说:&ldo;我同我们老爷,真是恨不得能平空发一笔大财!&rdo;
&ldo;你不要这样子说。&rdo;螺蛳太太极其感动,也紧握着她的双手,&ldo;我同胡大先生最难过的,也就是连累藩台同你替我们担心。这份人情债,只怕要欠到来生了。&rdo;
听得这话,莲珠怀然动容,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方始问道:&ldo;罗四姐,你到底有什么打算?&rdo;
螺蛳太太愕然,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ldo;你倒说说看,&rdo;她反问一句:&ldo;应该怎么个打算?&rdo;
&ldo;我不知道。我总觉得到了这个时候,总应该仔细想一想。罗四姐,&rdo;
莲珠是极冷静的语气,&ldo;我们是自己人,旁观者清,我见到了不能不提醒你。&rdo;
这话大有文章了,螺蛳太太急急问说:&ldo;是不是藩台有什么消息?&rdo;
&ldo;不是他有什么消息,如果他有了什么消息,事情只怕就来不及了。&rdo;
螺蛳太太心一沉,怔怔地思索了好一会问说:&ldo;藩台是不是有什么话?&rdo;
&ldo;话是没有。不过他着急是看得出来的。&rdo;
迂回吞吐,说了好一会,螺蛳太太方始明白莲珠的意思,是暗示她如果觉得有将财物寄顿他处的必要,她可以效劳。
莲珠一向言辞爽脆深刻,隐微难达之情,在她往往三、五句话,便能直透深处。唯独这件事如此难于出口,其中的道理,在同样善体人情的螺蛳太太;不难明白,正因为交情厚了,才不易措词。
因为,要谈这件事,便有一个不忍出口的前提,就是阜康的风潮,会牵连到许多衙门来提公款,倘或无以应付,即可查封财产备抵,而犹不足,不可避免地就会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