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仍自心乱如麻的燕卿,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心不思蜀,只得问向了胭脂雪。
“切断太子现如今,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走到一个挂满了各式各色花灯的小摊前,胭脂雪充满兴味的挑选了起来。
对了,那傻小子,最喜欢的是什么来着?
“老三现在朝廷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若说这最让他引以为傲的‘战绩’,怕是只有两件。”不得不跟着驻足在小摊前的燕卿,只得压低了声音,略靠近的在她耳边徐徐说道:“一件,是掌握朝廷大半文官的太傅胭博渊,另一件,是国舅窦靖掌握的十万大军。”
说到这,不禁蹙眉,“胭博渊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又素来八面玲珑,想要拔除,恐非一朝一夕。国舅窦靖心狠手辣,十万大军军防更是犹如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难安插,想要挑掉,更非易事。”
“殿下虽说的有理,可惜,却不够深。入。”摇了摇食指,遂,胭脂雪将手里的扇尖一指挂在摊子顶篷上的一只八角琉璃花灯,冲小贩笑道:“这一只,爷要了。”
“诶诶,爷真是好眼光,好眼光啊,这可是我这最好最精致的一只八宝琉璃美人面花灯了!”小贩一边双眼放光的奉承,一边拿着钩子钩下顶篷上挂着的花灯。
“什么意思。”燕卿虽看似温润儒雅,其实心性清高的很,他对自己的智力一向极有信心,往日与自己的那群谋士幕僚商议时,从来都只是褒奖,从未受过贬斥。此番即刻就被这个小女子毫不客气的驳回,且话中更暗讽自己肤浅,不免有些受挫生怒。
“不管文官也好,武军也罢,殿下难道就没想过,这样一群人被纳入太子麾下,被太子吸收掉,靠的难道仅仅只是三言两语的说服?”上前接过小贩取下的琉璃花灯,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花灯面上精细描绘的美人戏蝶图,胭脂雪心下真真是啼笑皆非。
她脑子里第一个闪过那傻小子喜欢的东西的念头,竟是小美人儿……
“当然不是。”而见胭脂雪对着琉璃灯面上的美人画笑的兴致盎然的燕卿,却是恶寒的打了个激灵。
这个玲珑所谓的堂妹,该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养人,尤其是养人才,最缺的是什么,相信殿下,不必再用我多说了吧?”回眸,恰见燕卿对着自己又是愠怒又是恶寒的奇异表情,多日烦忧重重的胭脂雪,难得开怀的轻笑出声。
“笑,笑什么笑!”见她笑靥如花,眸光流转,绛唇轻勾,声若弦音,燕卿只觉心脏一悸,不自在的忿忿别开了脸,有些结舌,“我,我当然知道,无外乎金银……。”
话头一梗,燕卿惊喜交加的扭回头,面向了胭脂雪,“对,金钱!金钱!”
断掉养人之根本,绝对能重创太子!
比起燕卿的欣喜若狂,胭脂雪却只是淡淡的,无悲无喜,唇角微扬,“看殿下如此,必然觉得我这乃是好计。既是好计,殿下总得付些好处褒奖我吧?”
没想到她这么堂而皇之讨要好处的燕卿一愣,随即恼怒,“怎么说为她沉冤昭雪也是你的分内之事,居然要跟我讨要好处,你这不可理喻的女人……。”
不待燕卿滔滔不绝训斥完,掏了掏耳朵的胭脂雪忙对小贩笑着指了指燕卿,“款爷在这,这个灯笼的钱,他会替爷付了的。”
说罢,也不等燕卿反驳,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悠悠摇着折扇,转身,悠哉信步离开。
“你这个……。”真的有些生气的燕卿上去便要追她,不想,刚走两步,就被小贩一把拽住了手臂,已经走脱不掉。
“诶,这位爷,您还没付钱呢!”见燕卿虽穿着素雅,但看气度不凡,小贩也不敢得罪,仍旧好脾气的朝燕卿摊出了手掌。
燕卿窘迫,恨恨瞪了一眼潇洒离去的胭脂雪,忙从怀里和袖子里寻找银钱,可是找了半天,半个铜板都没找到。
见燕卿找不出一个大子儿,小贩涎着的笑脸很快垮了下去,质疑的声音很是尖锐,“这位爷,我看您也不是等闲,该不会您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吧?”
“我……。”燕卿尴尬了,两颊微红,第一次,落到这般窘迫的地步。
“得嘞,您要是拿不出银钱来,那我们只好见官了!”小贩脸色一变,颇为凶神恶煞的拽着燕卿。
这大晚上的,游玩的行人路人络绎不绝,很快便有人围了上去凑热闹,对着燕卿指指点点,小伙子们见燕卿长得又白又俊,心中生了妒忌,于是便抓着这个机会,讽刺鄙夷起了燕卿,而女子们,见燕卿如此面冠如玉,却连个花灯钱都要霸王,不禁好感一落千丈,纷纷惋惜哀叹。
哪里受过这等阵仗的燕卿,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如此无地自容的难堪时候,心里一边将胭脂雪暗骂了个遍,一边不断朝小贩无奈摆手,“还请小哥不要带我见官,呆会我定会着下人将银钱双倍奉上……。”
要真是去京都府尹那去,它日他堂堂一国皇子欠人银钱之事,必定会传至大街小巷,这要让他颜面何存?
“双倍?还下人?”小贩目光轻蔑的又扫视一边燕卿,推推搡搡起来,“忽悠谁呢你!你当我是傻子啊!走走走,见官见官!!”
走的还不是很远的胭脂雪,蓦然回眸,当看到被围在人群之中,面色酡红,被人指指点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燕卿,不由低低的笑了起来,“想不到,子卿你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唔……真好。”
比起整日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你,还是此时的你,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含笑转身,再度没入人群。
她的傻小子还在等着她,又兴许,这会子已经睡下了。
太傅府。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蓦地抬眼看向手的主人,不无意外的是自己的父亲,胭脂香骇的瞪大了双眼,呆在了原地,“父……父亲……。”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胭博渊冷哼,狠狠甩掉手里接住的鞭子,“我还以为你目无尊长的连你父亲是谁,你都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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