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师傅!”小强满口答应。
老张裹紧大衣,顶着刺骨的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连接两栋楼的临时通道。风声中,那若有若无的呜咽似乎更清晰了些,像冰冷的爪子,在他后颈上轻轻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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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简陋的工棚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饭菜混杂的气味。几个留守的工人围着一口大铁锅,吃着简单的白菜炖粉条。
老张端着搪瓷碗,却没有多少胃口。他早上出门时揣在怀里的半瓶廉价高粱烧,此刻成了最好的驱寒和壮胆的良药。
“张哥,看你脸色不太好?冻着了?”一个工友问道。
老张摇摇头,拧开瓶盖,狠狠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暂时驱散了四肢百骸里的寒意,也压下了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
他抹了抹嘴:“没事,这鬼天气,喝口酒暖和暖和。”
“听说……八楼那边……”另一个工友压低声音,眼神闪烁,“前些天打桩,老李他们挖地基,好像……刨出骨头来了?黑黢黢的,不像牲口的……”
工棚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下。几个人都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胡咧咧啥!”老张猛地提高声音,带着酒劲和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烦躁,“干活哪有不挖出点老物件的?别自己吓唬自己!赶紧吃饭,下午还得赶工!”他语气强硬,但握着酒瓶的手指关节却捏得白。
没人再说话,只有呼噜噜的吃饭声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风声。
老张又灌了几口酒,辛辣的感觉直冲脑门,驱散了残留的理智和那点不安。酒精让他浑身燥热,胆子似乎也壮了起来。
八楼那点活,小强一个人肯定收拾不完,他得回去盯着。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没理会工友们的劝阻,抓起靠在墙角的扫帚和铁锹,掀开厚重的棉门帘,一头扎进了外面冰窟窿般的寒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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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楼。
风比上午更大了,也更邪性了。它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变成了无数种声音的混合体:尖锐的哨音,低沉的呜咽,金属扭曲的呻吟,甚至……还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类似很多人用低沉嗓音快念诵着某种听不懂的语言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空旷的楼板和裸露的钢筋间疯狂碰撞、回旋、放大,形成一种令人头皮麻的噪音风暴,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耳边低语、争吵、尖叫。
老张打了个哆嗦,酒意被这诡异的风声吹散了大半。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耳边的杂音,骂了一句:“妈的,这破风!”
徒弟小强正弯着腰,费力地将一大块沉重的废弃模板拖向墙角。
听到老张的声音,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被冻出的青白和难以掩饰的紧张:“师傅,您怎么又上来了?这上面风太大了,又冷!您还是下去歇着吧,这点活我马上弄完!”
“少废话!”老张借着酒劲,梗着脖子,“我还没老到干不动!你去把东头那堆碎木屑扫了,这边大块的我来!”他不由分说地抢过小强手里的撬棍,走向几块堆叠在一起的厚重模板。
风,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双腿,撕扯着他的衣襟。那混合着诡异声响的寒风,似乎有意识般地往他耳朵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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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撬棍狠狠楔进两块模板的缝隙里,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
“嘎吱——吱呀——”
模板摩擦着粗糙的水泥地面,出刺耳的噪音。老张咬紧牙关,手臂上的肌肉绷紧,额角青筋跳动。汗水混着寒风刮在脸上的冰碴,带来一阵刺痛。
就在这时,撬棍猛地一滑!
老张一个趔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着楼板边缘的方向扑倒!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视野里是急放大的、冰冷灰色的水泥地面边缘,以及边缘之外——几十米下那片如同深渊的工地景象!
“师傅——!”小强的尖叫声撕心裂肺,被狂风瞬间吞没。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老张的身体在空中翻滚,棉大衣像鼓胀的风帆。坠落的感觉冰冷而窒息。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冰冷刺骨的巨大力量,猛地攫住了他的脚踝!
那不是风!
那感觉无比清晰,无比真实——一只冰冷、坚硬、如同生铁铸就的巨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左脚脚踝!一股沛然莫御的、纯粹是拖拽的力量,将他下坠的身体狠狠向下一扯!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脚踝骨捏碎!
“呃啊——!”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让老张出一声非人的惨嚎。
下一秒,那冰冷的抓握感骤然消失!
下坠的度陡然加快!失重感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但在那电光火石、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老张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