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身体倒在地上,手指却指向岩浆池:“玉玺……是钥匙……也是锁……”
赵莽抓起地上的骨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石台上,与那些红色液体融为一体。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咯咯作响,像是有股力量要把他扯进石台里。
当他的血浸透最后一道螺旋纹时,整个溶洞突然安静下来。岩浆池的漩涡渐渐平息,那些青铜兵器不再震动,黑曜石上的符号缓缓暗下去,只剩下石台中央的玉玺出柔和的白光。
赵莽瘫坐在地上,看着掌心的伤口在快愈合,而胸口的玉玺残片已经与石台上的玉石完全融合,形成一块完整的玉璧,上面刻着的不再是符号,而是一幅山川河流图,辽东的地形赫然在目。
他突然明白,所谓的传国玉玺,根本不是什么皇权象征,而是古人用来镇压火山的器物。那些符号是用来引导地脉的,而青铜兵器,则是用历代将士的血气凝聚而成的镇物。
爬出裂谷时已是深夜,向导和随从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以为他死了。赵莽摸了摸胸口,玉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掌心留下个淡淡的符号,像块胎记。
回到辽东镇时,他在密函上写下“火山已平,边患暂除”。至于长白山下的秘密,他一个字也没提。只是从那以后,每当月圆之夜,他总会梦见无数青铜兵器在岩浆中舞动,而自己的血,正顺着黑曜石上的纹路,一点点渗入地心。
三年后,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自缢煤山。赵莽站在山海关城头,看着女真骑兵踏过辽河,突然想起守龙人说的话:龙脉躁动,非人力能挡。他摸了摸掌心的符号,那里正在烫,像长白山下的岩浆。
《地火祭》
赵莽在裂谷边缘摸到第三具尸体时,火把的光突然被一阵阴风卷得歪斜。尸体是被剥了皮的,血肉模糊的背上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符号,与长白山熔岩洞里的磁极图腾如出一辙。他俯身扯下死者腰间的令牌,铜面上“后金镶白旗”的狼头纹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大人,这是第七个了。”随从李武的声音颤,靴底碾过地上的硫磺结晶,出细碎的声响,“昨天现的那具,肚子里塞着半截忍者刀。”
赵莽将令牌塞进靴筒,掌心的磁极符号在烫。自从三年前将玉玺残片嵌回黑曜石台,这道胎记就没安分过,尤其在靠近裂谷时,像是有根烧红的铁针在皮肉里钻。三天前收到密报,后金残余势力在长白山集结,领头的是皇太极的堂弟阿敏,据说还带了批倭国来的“异人”,专在夜里抓活人往裂谷里送。
“把绳索再加固两道。”他盯着裂谷深处翻滚的蒸汽,那些灰白色的雾气里隐约飘着血腥味。上次来时尚且清澈的硫磺水,如今竟泛着暗红,像掺了血。
下降到溶洞时,赵莽突然听见一阵铃铛声。不是中原的铜铃,倒像是倭国忍者常用的铁铃,细碎的响声混在蒸汽的嘶鸣里,让人头皮麻。他示意李武熄灭火把,贴着黑曜石岩壁往里挪,指尖触到的岩石竟在微微震动,像是有巨物在地下呼吸。
转过一道弯,眼前的景象让他攥紧了佩刀。熔岩洞中央的黑曜石台周围,竟搭起了圈简陋的祭坛,三十多个披麻戴孝的后金兵正围着石台跳舞,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而祭坛中央,绑着七个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其中还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的哭声尖利得像要划破耳膜。
更让他心惊的是石台边站着的人——十多个黑衣忍者半跪在地,脸上蒙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里的短刀在岩浆光里泛着幽蓝,显然淬了毒。而他们身前的高台上,一个穿貂皮袄的后金贵族正举起火把,那人左眼戴着个铜眼罩,正是叛逃的阿敏。
“圣火已至,龙神将醒!”阿敏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火把照着他脸上的刀疤,“只要用南朝人的血献祭,传国玉玺就会认我们为主,到时候别说山海关,整个中原都要被地火焚尽!”
忍者们突然齐刷刷拔刀,刀身在岩壁上划出火星。赵莽看见他们刀背上刻着的符号,与黑曜石上的磁极图腾完全吻合,只是方向是倒过来的。
“大人,救……救命……”妇人怀里的孩子突然朝着岩壁的方向伸出手,稚嫩的指尖指向赵莽藏身的阴影。
阿敏猛地转头,铜眼罩反射着岩浆的红光:“抓住他!是明朝的细作!”
赵莽拽起李武往溶洞深处滚,身后的忍者镖擦着耳际飞过,钉在黑曜石上出刺耳的尖鸣。他滚到一处石笋后,听见李武闷哼一声,回头看见支镖射穿了他的肩膀,镖尾的铃铛还在叮当作响。
“别管我,去救那些人!”李武推了他一把,从腰间摸出火折子,“我引开他们!”
赵莽没动。他看见那些忍者正围着石台结阵,双手结印的姿势与岩壁上的符号隐隐呼应,而被绑的百姓脚下,地面竟渗出了血珠,顺着磁极图腾的纹路往岩浆池里流。每当血珠汇入岩浆,石台中央的玉玺就出一阵红光,整个溶洞的地磁都在扭曲,他腰间的佩刀开始不受控制地晃动,像是要挣脱鞘的束缚。
“当啷”一声,佩刀突然飞出刀鞘,朝着忍者阵飞去。赵莽趁机扑向祭坛,掌心里的磁极符号烫得像要烧起来,他抓起一个被绑的老汉,却现绳索像是长在了人身上,上面爬满了血色纹路。
“这是血咒!”老汉的牙打着颤,“那些倭人说,要用我们的血喂饱地火,才能让玉玺显灵……”
话音未落,阿敏突然举起火把,将一个哭嚎的少年推向岩浆池。少年的惨叫声刚响起,就被岩浆的轰鸣吞没,而随着他的身体坠入池中,黑曜石台上的玉玺突然爆出刺眼的红光,整个溶洞剧烈摇晃起来,那些插在地上的青铜兵器开始疯狂震动,相互碰撞的声音里竟夹杂着人的哀嚎。
“看到了吗?”阿敏狂笑着,铜眼罩下的独眼里闪着红光,“这就是天命!汉人注定要被地火焚尽!”
赵莽突然想起守龙人说的话:“磁极图腾顺则镇龙脉,逆则引地火。”那些忍者结的阵,分明是在逆转图腾的方向。他看向石台边缘的忍者刀,刀背上的倒转符号正在光,与岩浆的流动形成诡异的共鸣,难怪地磁会异常——他们在用活人祭品的血气,强行扭转地脉的走向。
李武突然从石笋后冲出来,肩膀上的镖还在淌血,手里举着个火把:“大人,我烧了他们的阵眼!”
忍者们立刻转身投掷手里剑,李武躲闪不及,胸前被划开三道血口,却还是踉跄着扑到忍者阵中央,将火把塞进一个忍者的怀里。火折子点燃了忍者身上的油布,火焰腾起的瞬间,赵莽看见那些倒转的符号突然黯淡下去,溶洞的震动也减弱了几分。
“杀了他!”阿敏怒吼着,亲自拔刀冲向李武。
赵莽趁机解开两个百姓的绳索,掌心的磁极符号突然烫,他摸到那些血色绳索时,竟像是有股电流顺着手臂窜上来。绳索上的纹路在他掌心的符号触碰下,竟开始褪色,像是被火烧过。
“用这个!”他将掌心按在妇人的绳索上,符号与血咒相触的瞬间,出滋啦的响声,绳索竟化作灰烬。妇人抱着孩子刚跑两步,就被个忍者拦住,赵莽飞身上前,佩刀在空中划出弧线,劈开忍者的面具,露出张年轻的脸,脸上还留着未褪的稚气。
“你们天皇知道你们在帮后金做这种事吗?”赵莽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忍者突然笑起来,嘴角淌出黑血:“天皇说……能得到玉玺的力量,就算献祭千人万人……也值得……”
他猛地咬碎嘴里的毒囊,身体软倒在地。赵莽没时间多想,转身去救剩下的人,却现阿敏已经杀了李武,正举着火把走向最后一个祭品——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