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一直到晨曦微露的时候,我才微微阖上眼睛。好在今天是周六,不用早起去上班,我准备好好补一下觉。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躺下,就听到门被拍得咚咚响。
“真是!谁啊,这么大清早的!”我等了一会儿不见李余起床开门,便只好自己穿着睡衣拖鞋打开了房门。门外,赫然站着我风尘仆仆的父母。他们仿佛一整晚都没睡觉似的,眼圈乌青,脸色苍白。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我妈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丫头,妈知道你为难,可妈真的没办法了。看我们都这么老了还如此操心,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我赶紧慌慌张张地将老妈扶起来,瞅了一眼身后,好在李余依然没起床。
“妈,有话好好说,你这样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们怎么样了似的。”
“丫头,我们就不进屋了。我们鞋脏,免得脏了你们家的地板,我们就在这里说吧。”我知道,父母是在试图编织一张名为“亲情”的网将我牢牢束缚。我愤怒,但此刻,我觉得我必须冷静下来。
“够了!”我忍不住叫了一声,“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摇钱树还是豪门?你们这样道德绑架我,我就得再变出十万八万的帮你们脱离苦海吗?”此时,我也顾不上是否会被李余看见,反正我们家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贫贱的吸血鬼,也不会更糟糕了。
“爸、妈,你们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快进屋坐吧。”李余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走了出来。看见李余,我父母的脸上一阵尴尬。
“啊,小余啊,不好意思吵醒了你啊,其实我们也没啥事,就是想着小芹这不怀孕了嘛,就送了一点家里的土特产过来,小芹爱吃。”我妈指着带来的番薯、花生。李余将我父母带来的土特产提进了屋。
“难得来一次,这次就在家里多住几天吧,我这就去买菜。”李余虽然缺点很多,但有一个优点,他很注重面子工程,这大概也是他在职场混了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吧。
李余将我父母迎进家门后,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然后换鞋准备下楼买菜。
“不了,不了,不麻烦你了,我们坐坐就走。”我爸赶紧摇着手阻拦,但李余已经下楼了。
李余一走,我父母又争先恐后地开始诉起苦来。
“丫头,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确实艰难。你两个弟弟都不成器,这好不容易有了点希望,你就帮衬帮衬吧。”我妈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期待和无奈。她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微微颤抖着,仿佛在为自己的请求感到不安。
“爸、妈,你们的情况我知道。但我的情况,你们可知道?我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六千,我才工作了五年。这五年省吃俭用存的钱,除了还助学贷款,全都给你们了,我几乎没给自己留一分钱。”我看着父母,心中满是委屈和无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也微微泛红。
“丫头,你不是还有单位吗?你可以跟单位说先预支一年的工资嘛。再说,李余的工作单位不是很好嘛?听说他收入很高,你就不想办法找他多要点?”我妈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瓜。
“丫头,其实你也别总那么不好意思。这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你弟弟不也是他弟弟嘛。这一家人有难,八方支援,他作为舅子,帮衬一点,也是应该的嘛!”我爸也在一旁附和着,他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期待,仿佛我只要一点头,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好了,什么一家人有难八方支援!”我爸的话刚落,李余就啪地打开门走了进来,将手里的菜狠狠丢在地上。
“我说呢,怎么一大早就赶过来,敢情又是来要钱的!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李余的脸色阴沉,眼神中满是愤怒和厌恶。他的双手紧紧握拳,仿佛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李余,你怎么说话的?他们是我的父母!”我气得腾地站起身来。骂我可以,但不能骂我的父母,他们再不好,也依然是我的父母。
“你父母既然说一家人有难八方支援,那希望你们也可以说到做到!昨天我跟你商量的事情,你大概也没告诉他们吧。现在他们既然来了,又难得有这份心,我便一起说出来,也让你们帮衬帮衬吧。”李余将手里的车钥匙随手往茶几上一扔,然后装作很酷拽的样子在沙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只脚依然搭在茶几上。
“你们也知道,我父母有我和我弟。前年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才和张芹结了婚买了房,还给了你们天价彩礼。如今我弟弟也要结婚了,我弟可比你们家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好多了。而且他年龄也不小了,好不容易才准备结婚,但房子的问题一直没法解决。我看着我们房子也宽敞,就想分一间给我弟,但张芹不同意。既然张芹不同意,那我只能让大家一起凑钱帮我弟买房了。”
听着李余的话,我的父母面面相觑,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弟要买房结婚,难道我们父母还有义务负担你弟吗?李余,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余。
“小芹,这话你可不能这么说!”我的话音刚落,李余的父母也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事先说一家人有难八方支援的,可是你父母。为什么你家有难我们就有义务帮扶,到了我们家就不行了?难道你们家比我们家高贵嘛?再说,我们家李余说得对,当初你父母说要二十万的彩礼,这钱可是我们和老二一起凑的,如今老二要结婚了,难道你们家就不该表示表示一下?”婆婆素来嘴皮子厉害,这会儿更是得理不饶人。
“亲家母啊,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彩礼是你们该给我们的,你们找谁拿的,难道我们还得帮你们一起还嘛?”我妈虽然素来十分羡慕婆婆这个有退休金的城里人,但此时在利益面前,她也忘记了平日的卑微和小心。
“在家收个彩礼,也都会再给娃拿回去过日子。你们倒好,直接将彩礼都装进自己的兜里。你们这可不是在卖女儿嘛!”
眼看双方交战在即,我啪地一声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口!”
刚还争吵热闹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我,尤其是公公婆婆。大概他们从未想过,一向温顺的我还会有如此暴躁的一面。
是的,我决定勇敢地站出来,为自己划下一条清晰的界限。
我将目光转向我的爸妈:“爸、妈,我非常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但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责任。我不会再为你们的贪婪与自私买单。所以,我不会再随便给你们一分钱!就算是借,也不会,因为我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借给你们!”
说完后,我又转过头看向李余:“我们的家是我们的,不是任何别人的附庸。如果你不能尊重我、理解我,那么我们就只有分道扬镳。”
这一刻,我仿佛挣脱了束缚已久的枷锁,重获新生。我突然意识到,真正的爱,应该建立在相互尊重与理解的基础之上。而只有勇敢地说不,才能守护好自己的幸福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