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人忽然笑了,那笑容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诡异:“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本就是一体。”&bp;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竟如雾气般开始消散,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融入雨幕,只留下一枚玄铁令牌插在泥地里。
司马青拾起令牌,触手处一片冰凉。令牌背面刻着半朵残缺的梅花,与慕容追风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墨梅一模一样。
慕容追风在咳出第三口血时,终于吐露了尘封的往事。上官轩烨点燃案头的油灯,昏黄的光晕里,老人的脸像张揉皱的黄纸。
“那年我十六岁,跟着父亲押送一批镖银去西域。”&bp;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谁知在龙门关遇到了沙尘暴,我们躲进一座废弃的古堡……”
风沙呼啸的夜晚,古堡深处传来兵器碰撞声。少年慕容追风偷偷拨开石壁上的暗门,看见一个青衫剑客正与十几个黑衣人缠斗。剑客的剑法凌厉如霜,却在转身时被人从背后钉入三支透骨钉。
“他背上插着令牌,就是这个‘拂’字。”&bp;慕容追风的手指抚过令牌上的纹路,“我看见他坠下古堡后的寒潭,本以为必死无疑……”
司马青忽然想起自己左肩胛骨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师父说那是他幼时被野狼抓伤的痕迹。但此刻触摸那处皮肤,竟隐隐传来刺痛,仿佛有冰针在血肉里游走。
“后来呢?”&bp;上官轩烨追问,双鱼玉佩的光芒忽明忽暗。
“后来我带着镖银继续西行,却在天山脚下遇到个奇怪的老道人。”&bp;慕容追风的眼神变得迷离,“他说我被‘影煞’缠上了,给了我这盆墨梅镇宅,还说二十年后会有两个青衫人来找我……”
雨停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司马青握着那枚玄铁令牌站在院中,忽然发现昨夜被剑气斩断的梅枝竟重新接上了,断口处凝结着晶莹的冰花,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
“这令牌有问题。”&bp;上官轩烨凑过来,指尖刚触到令牌,就被一股寒气弹开,“上面附着的内力很古怪,像是……&bp;像是你的内力。”
司马青将令牌凑近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与终南山祖师殿里的香气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师父圆寂前说的那句话:“你本是阴阳两半,终有一日要合二为一。”&bp;当时只当是禅语,此刻想来却字字惊心。
“我们得去趟龙门关。”&bp;司马青将令牌收入怀中,青锋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去那座古堡,去那处寒潭。”
上官轩烨点头时,双鱼玉佩忽然裂开一道细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bp;——&bp;江湖传言,双鱼佩裂,则必有同袍相残之事。
三日后抵达龙门关时,正是惊蛰。大漠边缘的风沙裹着暖意,吹得人筋骨酥软。当地向导指着远处一座黑黢黢的山影说,那就是传说中的**古堡,二十年来从无人敢靠近。
“听说每到月圆夜,古堡里就会传出剑客的叹息声。”&bp;向导是个络腮胡的汉子,说话时不住搓着粗糙的手掌,“前几年有个商队想借道,结果连人带骆驼都没了踪影。”
司马青注意到向导腰间挂着块狼牙护身符,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bp;“拂”&bp;字。“这护身符哪来的?”
汉子脸色骤变,慌忙把护身符塞进怀里:“是……&bp;是捡的,在古堡外的沙地里。”
当夜三更,两人借着月色潜入古堡。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骆驼刺,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司马青忽然停在一处石壁前,指尖抚过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bp;——&bp;那是&bp;“流云七式”&bp;的剑谱,每一笔都与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这里有人练过你的剑法。”&bp;上官轩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穿过坍塌的穹顶,月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正厅中央立着块无字石碑,碑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未燃尽的檀香,香气与司马青怀中的令牌如出一辙。
“有人刚来过。”&bp;司马青拔出青锋剑,剑尖斜指地面。
话音未落,石壁后传来衣袂破风之声。三个黑衣人如鬼魅般窜出,手中弯刀在月光下泛着蓝汪汪的毒光。司马青剑锋一转,使出&bp;“流云七式”&bp;中的&bp;“轻云蔽月”,剑光如织,瞬间挑落两人的弯刀。
第三个黑衣人忽然弃刀,从怀中掏出个青铜哨子。哨声尖锐刺耳,听得人血脉翻涌。上官轩烨祭出双鱼玉佩,两道银光如游鱼般缠上黑衣人手腕,却见那人手腕翻转,竟化作一缕青烟。
“是傀儡术。”&bp;上官轩烨接住坠落的玉佩,裂痕又深了几分,“这些人不是活物。”
司马青忽然注意到石壁上的影子有些异样。月光明明从左侧照入,他的影子却出现在右侧,而且正缓缓拔出腰间的剑。
“小心!”&bp;他猛地拽开上官轩烨,身后的石壁轰然炸裂。烟尘中,青衫人缓步走出,这次他手里握着的不是青锋剑,而是柄通体漆黑的鬼头刀。
“你终于来了。”&bp;青衫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古堡里回荡,带着重重叠叠的回音。
司马青的青锋剑与对方的鬼头刀碰撞时,火星溅落在无字石碑上,竟显出几行血色字迹:“阴阳分,生死离,同根生,不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