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朔去世后,贾文就和离婚不久的吴艳芳领了证。当时只有五岁的陆祖強,自然随着母亲来到了贾家,并将陆姓改为贾,从此成为了贾文的继子。正如吴艳芳希望的一样,贾祖强大学毕业后不久就考取了公务员,并和蔡露露结婚生女。看似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蓝玉萍在他的眼里出现。
其实贾文在和陈朔结婚之前,就和吴艳芳曾经有过一段难忘的恋爱经历,这是他从来没有和陈朔说过的。从大学毕业后,很快就分配到了市里某个局,当了一个普通的科员。在一次局里的茶话会上,经同事介绍认识了在汽修厂工作的吴艳芳。
当时的吴艳芳有着一头浓密微卷的黑发,两条及臀的粗长辫子,白皙端庄的脸上有着浅浅的酒窝,性格爽朗大方,声音清脆悦耳,特别引人注目。
由于结婚目的性很明确,两人很快就热恋起来。可让贾文想不明白的是,就在两个月之后,吴艳芳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和他的交往就慢慢变得少了,甚至打电话也不接,在苦等不到她的消息之下,贾文在一个风雨夜终于按捺不住,找到了吴艳芳的家里。
他记得很清楚,吴艳芳的母亲打开大门后,看到浑身湿透的贾文出现在那里,她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迟疑和愧疚表情。“啊?贾文,你怎么冒着那么大的雨跑来了?″
“伯母,我给吴艳芳打过好几次电话,她也没有接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贾文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礼物递到她的手里。
“唉,你来得正好,她就在房里躺着,问她什么也不回答,真的把我急死了。″
“她是不病了?″
“我也不知道,这几天下班回来,除了吃饭和洗澡,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还在偷偷地落泪。″
“我能去见见她吗?″贾文似感觉心里有点不踏实。
“你去吧,她就在楼上。″吴母向上努了下嘴,“你们能坐下来谈谈也好。″
贾文走上二楼,在吴艳芳的房门上轻敲了几下,听到她在里面传出的慵懒应答声后,试着推开了门,看到吴艳芳身上披着毛巾被,斜躺在床上,精致的脸上似罩着一层愁云。她点了点头,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一下床沿说道:“坐这里吧,正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贾文坐近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觉没有仼何异常,“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我想找你,连电话也不接。″
吴艳芳的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只想和你说,我们也许不合适,还是分手吧。″
“为什么你要这样说?″贾文感到很惊讶。
“厂里转正的指标下来了,名额只有两个。厂长找我谈话,说仍是希望我能和他的儿子陆威结婚。如果我答应,他答应让我转正后,就调我到供销科。″
“你堂姐不是说过,你已经和陆威分手了吗?″
“她说的并没有错。不然我那时候也不会和你见面。″吴艳芳平静地说道,“都是我不好,希望你能原谅我。″
“转正式职工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你不知道,这是厂里许多人都盼望不到的。还是陆威的父亲和工业局的领导交情好,特意向上级申请批给厂里的两个照顾性指标,机会实在难得,我真的不想错过。″
贾文只觉得头脑有点眩晕,仍然执着地问道:“我虽然帮不上你的忙,可我们已经在一起两个月了,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对不起,我的父母和陆威的父亲都在汽修厂,他们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我实在无法选择你,就只好答应继续和陆威在一起了。″
“既然是这样,你总应该在电话里和我说清楚,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呢?″
“贾文,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可父母是三十多岁时才生下的我,他们也快要退休了,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感到失望。我不接你的电话,就是知道这几天,你一定会到这里来找我。″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贾文极不情愿地怅然问道。
“除了趁这个机会和你解释清楚之外,今晚我还想最后一次和你在一起,也算是对我们以往的感情做一个了结。″吴艳芳说完,双手捧着贾文的脸,眼睛里充满了渴望的泪光。“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贾文知道自己无法指责吴艳芳,也不能再抑制对她的感情。只觉得瞬时呼吸急促,全身燥热起来,他不再说话,脱下了濡湿的衣服,颤抖着掀开了吴艳芳身上的毛巾被。那一晚他们失眠了。
两个多月后,吴艳芳给贾文打电话告诉他,在她转正当天就和陆威到民政局领了证。也就是半年后,贾文也和同一科室的同事陈朔结了婚。婚后不久,贾文答应了岳父的要求,和陈朔从单位辞职出来,接手了他开办的公司。
随着几年后企业的改制,陆威的父亲因病去世,吴艳芳和陆威也相继下岗后,夫妻俩在二环路开起了汽车配件店。也正是在那时,贾文和陈朔把车送去他们的店里修理保养,他才重新见到了吴艳芳和她的一家。
贾文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快到九点,既然昨晚一夜也理不清的头绪,吴艳芳自杀的理由就无须他去多想。说不定已经抢救回来的妻子,此刻正眼巴巴地在病房里等着他到来呢。
是时候该出发去医院探望妻子了,在走下楼梯踏步的同时,想象着不再悬挂在那里的绳套和小凳子,一切都恢复了以前的原样,他苦涩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