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血,也不会流血。
人有血,人也会流血,这也正如人会流泪一样。
从这个地方看过去,夜色绝对没有灯光灿烂。
各式各样的花灯,排满在街道上每一个可以悬挂灯笼的地方,使得这个本来应该很安详平静的夜晚,看起来竟好像变得有点像是金吾不禁的上元狂欢夜一样。
这个本来已死寂无人的边陲小城,看起来也真的变得好像有点像是灯火如昼的元夜花市了。
遗憾的是,街道上只有灯,没有人。
高处不胜寒。
人在——
楼头。
没有潮。
听潮楼。
听潮楼就在这条街道的中枢地段上,就好像是个小城的心脏,控制着这个地方呼吸的节奏和血脉的流通,这里每个人都以它为荣。
倪大老板,也就是那位倪大爷端坐高楼,目光如鹰鹫,样子看起来却如虎豹——
他正在渴望着——痛饮仇敌的血。
有很多人正列队在他面前通报。
“兵刃检修清点完毕。”一人弯腰躬身作礼道。
“灯笼蜡烛油料补充完毕。”另一人高声道。
“人员清点完毕,无缺漏、无病患、无醉酒、无走失、无脱岗。”第三人冲上来通报完毕,又匆匆而去。
“街道清除完毕,无积水、无障碍!”最后一人自黑暗间跃出,通报声方歇,瞬时又消没在了暗黑之间。
每一件事情都已经完全安排妥当了,却没有一个人提过暗卡中的“杀人死士”。
——毫无疑问,那是绝对保密的事情!
除了那三十八个随时都在准备殉死的“杀人死士”外,只有倪大老板自己和死路知道这个秘密——
就算还有别人知道,那个人现在也没法子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没有嘴的人,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没有脑袋的人,怎么会有嘴呢?
没有脑袋的人,又怎么会有命在啊?
真正能守口如瓶的人,就只有死人,你说是么?
倪大爷和死路老太婆的表情虽然很严肃,可是却很镇静从容。
对于这一战,他们好像一直都很有把握。
守着树桩,等着可爱的小兔子自动上门来撞死——
守株待兔。
名动天下的西南种无忌,闻名八表的“忘情剑”张沧澜,在他们眼中看来,好像只不过是两只旋将撞死在树桩上的兔子,抑或是两只旋将扑火的飞蛾而已。
他们早已安好了树桩,等着这两只兔子来撞死。
他们早已燃起了灯,等着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是飞蛾的飞蛾来扑火。
远处有光芒一闪,仿佛有流星陨落。
一个人身轻如燕,凌空一掠,自黑暗中掠入灯火辉煌处,再一掠,就穿窗入高楼。
他看起来像是个孩子,可是年纪至少已经有三十七八岁了。
他看起来像是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少女,可是,他却在多年前就已有了粗密的胡子。
——因为,他本就是个侏儒。
——天生就是个侏儒。
只不过他这个侏儒和别的侏儒有几点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