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情一骑当先,按辔徐行,一身鲜红的官服,在春阳下看来,红如火,红如鲜血。
他面上挂着笑容,和蔼的笑容。
相貌亦是一副慈祥的相貌,即使穿上了官服,他也是显得和蔼可亲。
有谁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心,他的剑,竟比毒蛇还狠毒,比负心汉更无情?
他今年不过三十二岁,做这份工作不过十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却已成千上万。
平均每两日,就有一个人死在他手上。
知道这些事的人,是不是仍觉得他和蔼可亲?
在他的身后,是十八个官差,一个老人。
那个老人竟是孙春秋。
所以,路人看到的,并不是十九骑,而是二十骑。
孙春秋这位老人,实在太不起眼了!
任无情这一次的行动,莫非也有必需用到仵作行中这位匐轮老手的地方?
孙春秋实在已够老了,要他那样的一个老人骑马赶路简直就是要他受罪,随时他都有可能跌倒马下。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任无情不得不将他捆绑在马鞍上?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现在都已两旁让开,只有三个人例外。
其中的一个就是附近数百里之内,官阶最高的郑绍楠。
他身旁站着个头戴红缨帽的带刀捕快,那是他的手下。
在他的驿站里本来有好几把刀,现在却只剩下一把了。
任无情就在他的面前停下马。
郑绍楠连忙一揖。
这一揖双袖几乎及地,道:“卑职……”
两个字才出口,说话就给任无情打断:“你就是那个郑绍楠?”
他居然知道郑绍楠这个人的存在。
郑绍楠真有点受宠若惊,赶紧道:“卑职正是郑绍楠。”
任无情的那目光缓缓由郑绍楠的一身官服上移,移到了他的面上,道:“你是个驿丞?”
郑绍楠道:“是。”
任无情一笑道:“附近数百里,官阶最高的人,应陔就是你了。”
郑绍楠道:“好像是……”
任无情道:“是就是,干吗用‘好像’这些不确实的字眼?”
说话中已有斥责的意思,他的面上却仍带着笑容。
郑绍楠却不由打了个寒噤,嗫嚅着道:“卑职知罪。”
任无情笑笑道:“我并没有说你有罪。”
郑绍楠道:“是。”
任无情道:“这附近数百里的事情,你势必也很清楚了?”
郑绍楠道:“清楚。”
穿上官服他本来很够神气,但在任无情的面前,他却一点也神气不起来。
他就像变了条虫,应声虫。
他也不敢说不清楚。
对付糊里糊涂的官员,他知道任无情通常就只有一种办法。